食欲之下,焦躁而孤独的吃播
(本文首发于2021年11月18日《南方周末》)
发自:北京
责任编辑:邢人俨
21点25分,小雷开播了,从两大条泛着油光的脆皮五花肉开始,咬得嘎嘣作响。之后是糖醋里脊、水煮肉片和米饭,餐盘有两个她的脸那么大。小雷最擅长吃主食,她扫荡了20个小笼包、10颗墨鱼丸、2碗猪油拌粉、1碗酸辣粉、4碗玉米糊、4根小红薯。其间她说太好吃了,主动加了第2份墨鱼丸汤。
2021年10月26日晚,这场直播持续了1小时45分钟,结束时显示共有三万人次观看。这已经是她当天的第二场。
小雷当天的妆容格外精致,涂了亮晶晶的粉红眼影。助理们在镜头外随时端来做好的菜肴,适时地吆喝优惠的力度。弹幕喧哗跳动,询问商品的细节,评点小雷的外貌。也偶尔闪过几条,问她这么吃胃能受得了吗,这么晚喝咖啡睡得着吗。
在吃播界,65万粉丝的小雷不算头部主播,她必须保持每晚2-3场直播,创造足够的带货量。她有4部手机,其中一个微信里积了两千多条未读消息,都是来寻求合作的商家。白天她要选品、谈价,录制剪辑短视频。晚上播完后,看着当天的流量。“整个人特别焦虑,就在想怎么让它好一点,去看别人的直播,学别人的话。”
“吃播本意是给观众分享美食、传递快乐,同时收获粉丝和打赏”,不过有些播主靠大量进食吸引眼球,走向极端,2020年8月,央视新闻批评部分大胃王吃播浪费严重,吃播行业进行了大洗牌。大胃王们改弦更张,换了新名字,下架了以往的视频。有人转型做烹饪教学,有人变身探店博主,更多人小心翼翼,不再铺张。
接受采访的吃播博主总强调自己没有浪费,食物都吃进了肚子里,或是分给了亲友助理。他们害怕被外界误解成一群哗众取宠的作秀者,或是不顾健康的可怜人。
实际上,吃播的种类五花八门,美食一直是短视频和电商平台最受欢迎的内容之一。2020年上半年,抖音上发布了11万个美食类短视频,点赞高达463万。
“本质上,食物是记忆,食物是情感,食物的香气和味道最有可能点燃自我和快乐的源泉。”认知神经科学家雷切尔·赫茨认为,“食物将我们与我们的过去、他人、世界和我们自己联系在一起。”
午夜将近,休息了半小时后,小雷又开启了第三场直播。三千多人在屏幕那头聚集,等待着她开吃。
“看着有食欲,看着有渴望”
重新上架的第一条视频里,藏地九哥对着一头牦牛说,“你太大了,把你家儿子叫过来。”换来一头小羊,他又说,“你也太大了,把你家儿子叫过来。”最后他宰了一只兔子,只留下一半,“一半留给我未来的老婆”。
说起这几年吃播的经历,九哥就像一个见惯了人生起落的江湖中人。他是回族人,住在青海西宁的河滩村。2016年之前,他做小生意养家,有一天在广州的市场里推销枸杞,看见别人在玩手机、打pk、刷礼物。听说那是个娱乐平台,直播间里有几千人,九哥想,“几千号人做生意的话,那有多厉害!”
回到青藏高原之后,九哥注册了一个快手号,像发朋友圈一样发起了短视频。老婆拿着手机拍,喊完三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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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陈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