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刻:知识分子一定要批评政府?
人类社会当然应该进步,既得利益者当然需要监督,但不能要求政治来配合“社会良心”。我觉得应该欣赏马马虎虎,欣赏有缺点的进步。因为政府的进步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大象跳舞已经很了不起,就不要挑剔它的舞姿了吧
我们看人类历史,找不到一个大公无私的社会。人类社会当然应该进步,既得利益者当然需要监督,但不能要求政治来配合“社会良心”。我觉得应该欣赏马马虎虎,欣赏有缺点的进步。因为政府的进步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大象跳舞已经很了不起,就不要挑剔它的舞姿了吧
墨子刻 1933年生于德国柏林。哈佛大学博士,1970-1990年在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任教,退休后转入美国胡佛研究所,任高级研究员至今。著有《清代官僚的内在组织》、《摆脱困境》、《A Cloud Across the Pacific》等
华东师大丽娃河畔,墨子刻先生不肯给摄影师一个摆拍的瞬间。他一刻不停地讲话,做手势。
“到一个地方,说许多甜言蜜语,这不算知识分子”,“大学就是辩论的场所”,“一个好老师是值得批评的人”。上下五千年,西方和中国,在他这里交汇。翻阅墨子刻的论学对象,从他的老师费正清,到汉学大师史华慈、狄百瑞,到杜维明、金耀基、李泽厚、金观涛、李强、高瑞泉、张灏……同来讲学的台湾“中研院”史语所所长王汎森感慨道:托马斯的个性啊……但随即赞叹:“他是一个有远见的思想家。”
墨子刻的汉语发音来自台湾的北京口音,翘舌音相当地道,他说“可不是嘛”、“去你的吧”、“非……不可”时,有一种特别的韵味,刚好配合他的顽童气。记者告诉他,他的学生黄克武(台湾“中研院”胡适纪念馆馆长)有一篇写他的长文,他说“这个坏人,不给我看”;谈到80年代台湾的咖啡,他说“那是全世界最了不起的——太可怕了”;谈到某个平常的晚辈,他说“我可以保证她得不了诺贝尔奖”。
他对朋友的热忱,溢于言表。从上海到北京到武汉到浙江到兰州,各大高校都有他的好朋友。他来大陆6次,跟“生活中最宝贵的人之一”、清华大学历史系教授刘桂生,跟上海学者萧功秦,常常一谈6小时。
他对儒家文化的热爱,溢于言表。岳父电话里对妻子的一句威严的教训:“钱不重要,我不要你们(姊妹)吵架!”让他感受到儒家的美。他忽然想不起妻子的名字用闽南话怎么讲,“哦,你瞧这个老头”,他使劲想了一会儿,忽然眉开眼笑:“阿昏(阿芬)。”
黄克武记得,1998年6月在北京明陵,墨子刻鼓动他上前劝诫一个光膀子的、跟同伴嘻嘻哈哈的西方游客:“对中国人来说,这是一个神圣的地方,类似西方的教堂,请将衣服穿上,以示尊重。”当然,他对儒学的批判也不留情面。
那一天,墨子刻留下不少生动感性的瞬间,譬如他说:“有两个人的脸我觉得很好看,一个罗斯福的,一个毛泽东的。我觉得一个男人应该有那样的脸。”也留下一些友善的归纳:“中国当代思想的特点是怀疑;中国的主要问题是人太多。”
失败的大提琴学徒
人物周刊:您父亲是胡塞尔的学生,在思想方面他对您有没有一些影响?
墨子刻:爸爸是个哲学家,早年研究现象学,他觉得可以开出一条新的路线。后来他接受了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思想,羡慕社会主义。但我的祖父比较有钱,母亲也继承了遗产,所以他在生活上是依赖资产阶级的。嘿嘿。他的好朋友Ernst Bloch(德国哲学家)也是这样。40年代 Bloch在东德住了一段时间,生活上受不了,搬到西德去了。
50年代我在芝加哥大学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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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老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