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做核动力事业的拓荒牛——记著名核动力专家彭士禄院士

↑彭士禄院士与科研人员讨论工作(资料照片)。新华社发

3月22日,著名核动力专家,96岁的彭士禄院士走完了他传奇的一生。

他是我国核动力领域的开拓者和奠基人之一,从中国第一代核潜艇,到大亚湾核电站,再到秦山二期核电站,无不倾注了他的心血和汗水。

他勇攀高峰、锐意攻关的奋斗精神,“重行动、不空谈、埋头苦干”的工作作风,甘做拓荒牛、“为人民、为祖国奉献一切”的高尚情怀,激励着千千万万的中华儿女。

↑彭士禄院士(资料照片)。新华社发

拓荒牛:“一辈子只做了两件事”

彭士禄家里有三件宝贝:中国第一代核潜艇研制成功纪念盘、核电站核岛模型、拓荒牛雕塑。他说,“我一辈子只做了两件事:一是造核潜艇,二是建核电站”“我属牛,永远是一头核动力领域的拓荒牛”。

1958年,中国打算启动核动力潜艇工程项目。苏联以中国不具备条件为由拒绝援助。毛主席豪迈地讲:“核潜艇,一万年也要搞出来!”

彭士禄和同事们深受鼓舞,满怀激情投入核潜艇的研究论证工作中。

没有核潜艇资料,就参考国外核电站搞理论研究、方案设计;缺乏核专业人才,就边研究边打造人才队伍;为了验证一个参数,他们常常三班倒,夜以继日地连算好几天……

核动力反应堆是核潜艇的心脏,彭士禄等提出建设陆上模式堆,即按艇体舱段的实际大小建造一个1:1全尺寸反应堆,进行核动力装置的各种性能试验,虽然比直接建核潜艇要额外付出巨大的经济代价,但这样能进行科学验证,充分释放风险,确保核潜艇研制一次成功。这一思路最终被采纳,并成为确保我国核潜艇顺利研制的关键一环。

1970年8月,核潜艇陆上模式堆达到100%满功率运行;4个月后,我国第一艘核潜艇顺利下水;1974年8月1日,中国第一艘核潜艇被命名为“长征一号”,正式列入海军战斗序列。

上马两年后开工,开工三年后下水,下水四年后正式入列,中国人创造了世界核潜艇史上罕见的速度。

随后,彭士禄又做起了核电开发的拓荒牛。他力主搞压水堆,为我国核电走“以压水堆为主的技术路线”起到了关键作用。

20世纪80年代初,时任总指挥的彭士禄提出了大亚湾核电站的投资、进度、质量三大控制,为大亚湾核电站的上马打下了良好基础。

“从研究潜艇核动力到核潜艇首任总设计师,从指挥大亚湾核电站筹建到自行设计、建造我国第一座商用核电站秦山二期,彭总的每一步都是别人未曾走过的路,他重行动,不空谈,埋头苦干,开拓进取。”中国核动力研究设计院退休职工陈善科说。

“彭拍板”:“错了我负责,功劳是大家的”

作为技术总负责人,彭士禄每天都要遇到很多问题,无论争论多激烈,风险有多大,他都敢于拍板,也因此有了个“彭拍板”的雅号。

他只要有七分把握就拍板,余下三分风险通过实践来解决;当场不能拍板的,回去后立即研究,很快拍板,绝不拖拖拉拉。他常对同事们说:“错了我负责,功劳和成绩是大家的。”

彭士禄敢于拍板,并非“盲动主义”,也不是心血来潮,他手里有三张牌:

第一张,数据牌,对核潜艇、核电站的每个系统、每个部件都了如指掌,重要数据都亲自计算一遍,做到心中有数;第二张,简单牌,凡事越简单越好,做事要做减法,把复杂的工程问题和经济问题做最简单的求解;第三张,团队牌,依靠团队的力量、集体的智慧来解决问题、完成任务。

“时间是生命、是效益、是财富。有些问题只有赶快定下来,通过实践再看看,错了就改。改得越快越好,这比无休止的争论要高效得多。不怕拍板,不怕拍错板,因为拍错板可以改,最怕不拍板。”彭士禄说。

拍板的同时,彭士禄更是身先士卒,为核动力事业奉献了一切。

核潜艇陆上模式堆提升功率试验期间,他把被子搬进厂房,24小时连轴转,以便随时发现、分析试验中出现的各种情况,当场解决问题。

核潜艇系泊试验和航行试验时,他随艇出海,临行前,对妻子说:“放心,这次一定能成功,我有信心。万一喂了王八,你也别哭。”

49岁那年,他在工作中突发急性胃穿孔,胃部切除了四分之三,但他不到一个月就出了院,又开始超负荷工作起来。晚年时,他基本失去胃功能,只能插一根鼻饲管提供营养。

有人问他“值得吗?”他斩钉截铁地回答:“值得!为了核潜艇,付出一切都值得,就是死了也值得!”

“百家姓”:“能为祖国的富强而献身,足矣”

彭士禄1925年生于广东海丰,父亲是我党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彭湃。特殊的成长经历造就了他对国家和人民的深厚感情。

他3岁母亲牺牲,4岁父亲就义,童年两次被国民党抓进监狱,先后辗转被送到20多户百姓家里寄养;他14岁参加革命,是一名抗日小战士;1940年被送抵延安,一边参加劳动,一边刻苦学习;1956年被送到莫斯科动力学院进修核动力专业,从此与核动力事业结下不解之缘。

“坎坷的童年经历,磨炼了我不怕困难艰险的性格;几十位‘母亲’给我的爱抚,感染了我热爱百姓的本能;延安圣地培育了我自力更生、艰苦拼搏、直率坦诚的习性。”彭士禄说,“我虽姓彭,但心中永远姓‘百家姓’。”

建造核潜艇陆上模式堆时,彭士禄坚持冲在最艰苦、最危险的第一线,现场指挥、现场拍板。一身工装、一身汗水,他与技术人员、工人一起爬上爬下,一起扳螺钉、接线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一个熟练的安装工人。

大亚湾核电站建设期间,他与大家一起加班加点,一起抽烟、喝酒、品茶、聊天,哪里有问题、有矛盾,他就出现在哪里,千方百计为工人解决工作生活中的困难。

有人称他为“中国核潜艇之父”,他坚决不同意。“‘之父’的说法既不符合事实,也不符合科学,我充其量就是核潜艇上的一颗螺丝钉。”彭士禄说。

2017年获何梁何利基金最高奖——“科学与技术成就奖”后,他将全部奖金捐献给组织,作为人才奖励基金,并要求不以自己的名字命名,后经多次劝说,才同意命名为“彭士禄核动力创新奖”,奖励在核动力领域取得重要创新成就的年轻人。

“父母亲把家产无私分给了农民,甚至不惜牺牲生命,给了我要为人民、为祖国奉献一切的热血。”彭士禄说,活着能热爱祖国,忠于祖国,为祖国的富强而献身,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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