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仲夷的最后日子
1993年11月,又把胃切除了五分之四,那时我已经80岁,动这样的大手术也就‘无所谓(胃)’了,也可以说‘无所畏惧(胃具)’了。快90岁的时候,一只耳朵失聪,但我‘偏听不偏信’。后来,一只眼睛也失明了,真是‘一目了然’啊。现在,两只眼睛都看不见了,我是彻底地‘目中无人’了,哈哈哈哈……
2005年11月15日,任仲夷在广州悄然去世。令人万分惊奇的是,1980年的这一天,竟然正是他来广东上任的日子,这期间,不多不少,正好25年
一退到底
在任省委书记的后两年,任仲夷已经年过七旬。多年超负荷的劳累,他的身体严重衰竭,已接近油尽灯枯了。
1984年2月,邓小平第一次亲临深圳特区视察,并出乎意料地题词肯定,这应该是特区历史上最大的事件了。但稍稍关注这一事件的人都会发现,在陪同的人群中,竟然没有省委第一书记任仲夷。
原来,此时的他正在北京住院治病。他的心脏每天早搏3万次,胆囊剧痛不止,若不马上手术,随时危及生命。当时正是对特区非议甚嚣尘上的时候,也是特区何去何从的关键时刻。之前,他曾多次邀请邓小平来深圳,可都被借故推托了,说还要等一等看一看。可现在,突然间,邓小平要来了,而他的身体又不允许他陪同视察。
一个是特区构想的总设计师,一个是特区建设的总执行官,如果他们两个人能在深圳会面,将是一个多么富有特殊意义的时刻!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历史的遗憾。
1985年春节期间,老同学蒋南翔来到广州,任仲夷兴奋异常,在珠岛宾馆里陪着喝了几杯茅台酒。送走蒋后,回到家时竟然失语了,想与老伴说话,吃力地张开口,却吐不出一个字来。原来由于室内气暖,户外风凉,他患了脑中风,语言功能骤然丧失。
为了不引起外界的猜测和恐慌,他不敢住医院,只住在珠岛的内部宾馆里,每天让医生前来打针、输液,对外则称是感冒发烧。
秘书买来一本绕口令书,他一边治疗,一边学说话。他用笔在纸上写了一个条幅:“我不相信老天爷要收回我的说话权。”展示给每一个悄悄来探望的人。
果然,几天后,他的语言功能开始慢慢地恢复了。
或许正是通过这个“事件”,他意识到自己真的是老了。正好此时中央正在酝酿人事制度改革,提倡年轻化,于是,他便毫不犹豫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退休。
辛苦了60年,整整一个甲子,他什么都经受了,什么也明白了。而当什么也明白的时候,生命也快要到尽头了。
此前,鉴于他的资历、威望和特殊贡献,中央曾提名他为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人选。对此,他只笑一笑,摇摇头,说:“不会那么简单的。”
退休时,中央曾希望他到北京定居,还曾考虑把他安排到中央财政领导小组工作,在中南海办公。这一次,他坚定地拒绝了。他说,我要休息了,就在广州。
不仅不去北京,连省里的职务也要全部卸下来。
按照当时的惯例,卸任省委书记后,他可以出任省顾问委员会主任,但他主张一退到底,只保留中顾委委员一职,并提出不保留办公室,自己回家办公。不仅退出办公室,连家里的住房也要退出一半。那套房子一直是历届省委主要负责人居住的,尽管他祖孙三代住在一起也不算宽敞,但他还是要求把房子和院子隔成两套住宅,自己只住其中的一套。
当时还有一个通常的做法:省委新班子上任后,仍请老书记参加常委会。可他主动提出,为了便于新班子工作,他不再参加常委会。他说:“别人都说扶上马,送一程,我不那样想,老的不放手,新的怎么工作,究竟谁负责?”
真是一个罕见的明白旷达之人!
1980年11月,任仲夷在珠海视察
2004年任仲夷在家中小院,对面是东湖
任仲夷在三亚海滨
爷爷很爱我。我情绪放松,甚至舌头也伸出来——孙子在照片上题字
一个广州普通市民
他家小院,面对着水波盈盈的东湖,原来的主人是杨尚昆。
院里有几棵半大的桂树和榕树,还养了若干盆大大小小、五彩缤纷的花卉,满院芬芳,满院青葱。在这里读书、看报、养鱼、会客,真是休养身心的福地了。
生活一下子安静下来了,没有了半夜里焦躁的电话,没有了限时办理的急件,没有了“商”和“私”、“雇”与“股”、“社”与“资”等等字眼的碰撞和争论……
与老伴聊聊天,与儿子泡泡茶,抱抱牙牙学语的孙子。对这个家庭,他真是亏欠得太多了。
几十年来,对于自己的夫人,他照顾得太少了,不仅照顾少,而且还多有限制。他的夫人王玄1936入党,1952年就担任了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可从此之后的30多年里,职务上就再未进步,跟着他从黑龙江到辽宁,再到广东,永远担任着副市长职务,她也许是中国任职时间最长的副市长了吧。
还有三个孩子。大儿子任念崎,生下来就寄养出去了,后来一直也没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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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老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