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玩杀马特的人都有一点伤感” 原创 2020-12-06 文化头条 一位杀马特曾对李一凡说,如果你不留头发,那么你是一个没有历史的人。李一凡感到震惊,全然没有想到如此哲学的一句话会出自一位普通打工者之口。 (本文首发于2020年12月3日《南方周末》) 南方周末记者 张锐 南方周末实习生 徐爽 责任编辑:邢人俨 流行于2008年-2013年的“杀马特”(smart音译)群体,一度被视为社会“异端”:一些来自乡村、城镇的低学历青年,穿着便宜的地摊货,模仿日韩明星、动漫角色、游戏人物等夸张怪异、五颜六色的发型。他们曾高调地出现在媒体、网络、公共场所中,而后迅速消失不见。2013年12月,美国时事刊物《外交政策》关注到这一群体:“杀马特夸张的时尚选择折射了更为深层的问题:集体性的疏离,这是中国大规模的民工潮和不断扩大的阶层差异所引起的副产品。”艺术家李一凡在2012年便注意到了杀马特这一群体。他执教的四川美术学院黄角坪,举办过一个“外省青年”的艺术活动,经常讨论到一个问题:审美是如何被建构的?人称“杀马特教主”的罗福兴是杀马特家族中的知名人士。在他的帮助下,2017年开始,通过QQ群、快手等平台,李一凡得以接触到大量的杀马特,而后又在深圳、东莞、贵阳、昆明等地实地访谈了67名杀马特,网络上采访了11个。最终,这些杀马特的故事构成了纪录片《杀马特,我爱你》。访谈的人数远不止于此。杀马特遭遇社会舆论的负面评价后,对主流群体一直缺少信任。这让在深圳长大的90后纪录片助理乌鸦颇感苦恼,“我觉得我们挺真诚的,为什么他们不相信我们”?乌鸦花了很长时间解释自己要做什么。一开始说是拍纪录片,他们听不懂,改为电影后仍然听不懂,最后发现只能说拍长视频,他们才听懂。“李一凡他们不懂得语言降级,有时候说的话我都能被绕一下,那怎么聊?比如采访这件事,我会掩饰一下,说想做一个青春回忆录的片子,这就在他们的理解范围内。你用精英的方式跟人家说话,人家就会怀疑嘛。”罗福兴对南方周末记者说。与杀马特们聊天时,李一凡慢慢觉得,杀马特更像是同阶层之间的一种自保文化。李一凡归纳出杀马特之所以成为杀马特的原因:保护自己、寂寞、找女朋友、模仿同伴……这些诉求几乎源自相似的身份:出身乡村、到城市打工的边缘者——李一凡在各种各样弥漫机油味的工业区、工业镇遇见过他们。“他们好多人连保护自己都还没学会,这其实是一帮最可怜的人,他们只是打开了一个保护自己的装置而已。”李一凡对南方周末记者说。杀马特大多为90后农民工、农民工二代,有留守儿童的经历,中小学辍学后,第一次进厂打工的平均年龄只有14岁。纪录片在广东时代美术馆放映的时候,一位曾出镜过的杀马特看了四十几分钟便跑出来。李一凡问他为什么不接着看了?他回答,太心酸了,那些人的经历和自己一模一样,实在看不下去了。“我们总是把杀马特当成城市丢下来的一个碎片。实际上,你完全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夸张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李一凡对南方周末记者说。免费开放且人群聚集的公园是杀马特聚集地之一。每到节假日,杀马特们会花费半小时到两个小时,做一个高高竖立的头型,来到公园“炸街”,享受引人注目的快乐。男性杀马特标新立异的头发有助于吸引女性杀马特的注意。 (受访者供图/图)“头发立起来了,感觉人生不一样了”在杀马特的世界里,人们以竖立、高高扬起的发型作为通行证。李一凡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杀马特,当场受到冲击——他们顶着鲜艳的头发,骄傲地在溜冰场溜冰,热爱并自豪于自己的头发。这些发型大多来自模仿和想象。1993年出生的发型师李雪松15岁去昆明的理发店工作,据他回忆,2010年下半年开始,比较夸张的杀马特发型开始流行起来,很多人来到理发店,劈头一句“越非主流越好”。刚开始,80%的杀马特是男生,后来逐渐有女生加入。杀马特对发型特别讲究,在乎发根、发中、发尾的角度有“多飘,多高,多偏”。罗福兴说,杀马特发型追求头发的高度,10厘米的头发就要吹到10厘米高,20厘米的头发就要吹到20厘米高。杀马特中几个经典的头型:如果想要做个爱心造型,顶上的头发需要用夹板齐齐地往下拉,前面的刘海则往下压;如果想做一个扫帚头,需要把头发一根一根地用发胶固定;如果想做一个刺猬头,有时候还需要往头发里面放铁丝和筷子。李雪松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杀马特发型并没有固定标准,全凭理发师的自主发挥,有时候需要两个人,一个人负责喷发胶打头发,一个人负责吹发型,花费的时间在半小时到两个小时不等,价格在三四十块左右,“洗头可以用最便宜的洗发水, 登录后获取更多权限 立即登录 网络编辑:奎因 欢迎分享、点赞与留言。本作品的版权为南方周末或相关著作权人所有,任何第三方未经授权,不得转载,否则即为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