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的两个博物馆
(本文首发于2020年11月5日《南方周末》)
责任编辑:朱又可
疫情禁足期间也许是因为每天被科普有关新冠病毒的知识,回归常识与科学的愿望令我回味最多的,是疫情以前参观的两个荷兰启蒙时代的科学博物馆,它们都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皇家埃瑟·埃辛格天文馆
如果不是一位荷兰剪羊毛商埃瑟·埃辛格(EiseEisinga,1744–1828年)在自家房屋起居室的天花板上建造了一个太阳系仪,弗拉讷克市(Freneker)不过是荷兰运河边上一座普通的小城。“天文馆是展示荷兰北部的启蒙运动的巧夺天工的杰作,”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官网上这样评价道。
太阳系仪按1毫米比100万公里的比例,把太阳系缩小至五亿分之一。模型由一个藏在阁楼里的极其复杂的钟表木箍和橡木圆盘组成的系统连接,直到今天,模型上的行星、恒星、太阳和月亮的运动都与现实中的位置完全一致。房间墙壁和天花板深蓝与天蓝相间,四个精美的钟盘、星球轨道、数字和钟摆是金色的。走进这间卧室就如同进入一家巴洛克式的观星剧院,又仿佛迈进了一间小宇宙,星空触手可及。这个太阳系模型不只是科技奇迹,简直是美轮美奂的巴洛克风格的艺术杰作。
这个精密复杂的太阳仪竟是一位普通羊毛商凭借一己之力设计并制造的。这位羊毛商的“学术背景”在今天看来更是不可思议。
18世纪荷兰知识精英深受启蒙思想和牛顿原理的影响,一些科学家开始用荷兰文传播原来只用拉丁文在精英中传授的知识,荷兰出现不少“农民教授”和“圈外学者”。埃瑟·埃辛格便是这些圈外学者中的佼佼者。他的家乡弗里斯兰省有着悠久的天文学传统,最早的记录上溯到13世纪。17-18世纪这里天文学研究的盛行则有赖于弗拉讷克学院。这所学院在250年间发表了一系列天文学著作,培养了几代天文学教授以及相关专业人员,使得天文学知识得以广泛传播,在荷兰乃至欧洲科学界享有盛誉。弗里斯兰省出现了许多天文爱好者和天文望远镜制造商,不少人会计算日食。这个省是当时荷兰共和国反射望远镜制造中心,荷兰市场上三分之二的望远镜产自这里。
埃瑟·埃辛格1744年出生于弗里斯兰省一个羊毛梳理商家庭,父亲是数学、天文系和机械爱好者,会制造晷,计算日食。埃辛格天赋异禀,12岁辍学后没有被送到拉丁文学校继续深造,而是回到父亲身边一边学习梳理羊毛和经营羊毛生意,一边自修数学、天文学。就这样,没进过一天大学的埃辛格通过自学掌握了数学和天文学,不到17岁即用业余时间写成一部665页的天文学理论著作。他每周去一次弗拉讷克市,师从另一位业余数学、天文学家,天文观测仪器制造家浮博斯(WystFoppesDongjuma),学习欧几里得几何学和三角学,研究太阳系和星盘,观测日食。而这位导师赖以生存的职业则是羊毛染色。据测1761年6月金星要出现,于是浮博斯邀请埃辛格用自制的天文望远镜在废弃的城堡上观测,这更加激发了埃辛格对天文学的兴趣。他继续帮助父亲制作晷,绘制星象月表,又发表了几本天文学著作。他19岁时,在一部天文学著作中计算并预测了1762-1800年日食和月食出现的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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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汪亚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