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猴面包:用影像记录武汉人的力量 | 2020青年力量

透过网友蜘蛛猴面包的镜头,千万人看到武汉封城期间普通且勇敢的人们。他们有的是无助而坚强的患病家庭,有的是连夜不休的志愿者和医护人员。蜘蛛猴面包一边在武汉做志愿司机,一边用影像记录这座城市:他想让大家看到这座城市的力量,消除恐惧,共同度过2020年的春天

如果累计全网播放量,林文华的Vlog《武汉日记2020》有几千万次的播放,无论是抖音还是人民日报,都曾多次转发。他的网名更为人所熟知:蜘蛛猴面包。

用影像记录生活的习惯已经四五年了,通常只有身边的朋友关注,微博粉丝两三千。发出第一则武汉封城Vlog两天后,不断有朋友告诉他,你的Vlog红了,好多大V都转了。在那个视频中,林文华在封城当天去了商场、药店和超市,拍下了虽门庭冷落却安静有序的画面。

“那几天一直在网上看消息说武汉怎么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嘛,就出去看一下。我先去了一个商业区的商场,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之后,发现里面空荡荡的。我就觉得哇塞这怎么回事,外面已经这个样子了。我去入口,一拉门是锁的,我才知道商场已经关门了。在那之前我完全没有意识,外面已经成这样了。”

林文华不是个喜欢关注新闻的人。他喜欢玩乐队、喜欢电影、喜欢旅游、喜欢极限运动等等,日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诩是“后知后觉”。他喜欢创作,只取悦自己,不取悦别人。

这是林文华最接近新闻中心的时候,全世界最关注的新闻:武汉疫情。林文华很清楚,他的Vlog之所以爆红,是因为他身处武汉。

第三天开始,林文华的微博粉丝每一秒都在急速增加。“不停地增加,没有停过,我当时觉得不会到一百万吧,结果一下就过了一百万。”他逐渐收到各种各样的私信,有的人说谢谢他的Vlog给予的力量,有的人请求帮助,有的人关心他的近况,有出版社列了提纲来找他写书,还有纪录片团队请他参与拍摄。

作为一个影像创作者,林文华犹豫过那么几分钟要不要盯着一个地方拍,积累素材做成长片。但这个念头很快被打消:他想拍的是能够立刻给所有人看到的武汉:即时的、真实的、多角度的。

他拍了很多志愿者的故事,捐赠物资的、给医护人员送食物的、接送医护人员的、救助宠物的、提供免费住宿的,卡车司机、仓库工等等。他希望自己的短篇基调是明朗的,他最初预期的观众是武汉人,他希望给留在家中的武汉人传递希望:这个城市有许多热心且勇敢的普通人,也有来自祖国各地的医护人员、志愿者等等,他们都在保护这座城市。“作为武汉人我支持这一次封城,只有这样才能防止病毒扩散以及集中最好的资源来解决病毒问题。但是网上各种关于疫情的谣言与断章取义让人感到这座城市陷入了绝境一般……有全国各地的支持,我们相信肯定很快渡过难关。”1月23日,他在自己的微博中写道。

“在最开始封城的时候,武汉马上涌现了大批志愿者。作为武汉人,看到这么多人主动站出来,我觉得很骄傲。有些人做志愿者,晚上就不回家,住在车里,或者单独找个地方住。”

林文华也是志愿者。武汉封城第二天,他就出去接送医护人员,后来是帮人送药,有时候收到微博上的求助,他也会开车去帮忙,比如跨越大半个武汉去送货。

多数时候他在送克力芝,一种在卫健委下发的第四版和第五版诊疗方案中提到的抗病毒药物,对部分患者有效。他记录下自己的送药过程,也记录了许多患者的无助和等待。2月13日上线的那集他犹豫了许久:“本来我不打算做这一集内容,里面有一些比较沉重的部分。但这次疫情中遭遇不幸的人和家庭实在太多,他们是无辜的。最近事情开始出现转机,病患开始陆陆续续转入医院或隔离点,省市领导作了新的调整,希望能尽快好起来吧。”

在那集中,一个失去父亲的取药女孩在路边哭得让人心碎,“怎么办啊,没有爸爸怎么办啊!”

就在几天前,林文华陪这个女孩去找过床位。“她当时已经有些迷离了,已经哭不出来了,找不到方向。然后隔了一天,我朋友给我发消息说女孩爸爸住进医院了,我们当时很开心你知道吗?结果就是住进医院两天后,我送药的时候听到她爸爸去世了,发展得太快了,太震惊了。”

那次送药拍摄的素材,林文华没有立刻剪成短片,他觉得悲伤的消息对当时的武汉是雪上加霜,“一方面是希望大家能更多看到正面的东西,积极温暖,一方面也担心这些素材会被放大。”直到武汉逐渐向好时,他斟酌再三,才上线了这集。

“最想拍的还是患者吧。他们是最直接的亲历者,也是受害者,最应该被关注的群体。我们很幸运,是幸存者,但很多人感染了,他们的生活受到了许多影响。”林文华为康复患者曾遭遇的歧视而愤怒,“我听到有些患者的经历时,就觉得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已经有科学诊断了,说明他是一个健康的人呢,为什么你们还要有这样的偏见呢,为什么呢?”

图/任勇

有段时间林文华无法出门拍摄。因为武汉市内实行交通封禁,上街车辆必须有通行证。“我联系了社区,但是要等好长时间。还是多亏了一个纪录片团队帮我弄了一个。当时在家困了一个多星期啊,有通行证那天是2月15号,武汉下大雪,我冲出去就送药。最着急的就是送药,药已经在我手上好几天了。那天从郊区跑到市中心又跑到郊区,跑了好远。”林文华说。

开车的时候林文华会流泪。他喜欢看电影,但没想到自己突然生活在了一部魔幻电影里。道路空无一人,独自疾驰。每天穿越空城,去送一盒不知道是否能起效的救命药。“这个城市它怎么回事,他怎么变成这样了,各种触景生情。”

2月初,林文华听说朋友陷入了“应激亢奋状态”,突然觉得自己也是如此。他清楚感知到自己的精神和身体已经有所分离,身体十分疲惫,精神却依旧亢奋。很少进食,晚上睡不着,大脑活跃得停不下来。

“所以我在那段时期就是有点像铆足劲一样,整个人的精力全部放在那个事件里去。”

封城时期的武汉并不是哲学家齐泽克所想象的末日荒凉之景:道路上车辆和人群虽少,但每一次行进,都是一次保卫城市的接力。

《武汉日记2020》的拍摄在2月下旬日渐放缓。“到了后面,武汉越来越平稳,你也看到了这件事会结束的,我觉得就没有太多必要去做了。”

寒冬散去,暖春渐来,“天气好了,心情也好了,但那段时间不堪回首,绝不能忘记,要感谢每一位帮助过武汉的人们。”林文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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