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多家影院在“自救”中等待复工
(本文首发于2020年4月30日《南方周末》)
“尽管春节档对于一二线影院来说很重要,但也没有那么重要。春节档的票房在一家影院占很高的比例,是极不健康的,但县城影院的结构就是如此。”
“疫情之前,我们70%的影院处于亏损中。事实上,绝大多数城市的影院趋于饱和,单块银幕的产出利润下降,人均观影次数比不上银幕的增长速度。”
责任编辑:邢人俨
2020年1月23日,随着《唐人街探案3》《夺冠》《姜子牙》《囧妈》等春节档影片集体撤档,内地一万两千多家电影院同时按下暂停键。
撤档前两天,济南新世纪电影城泉城路店经理李言鲁曾感叹,2020年春节档团体订单又一次“疯狂到了年根”,但两天后便遭遇紧急退票。三个多月过去,他从耐心等待到愤怒,再到自嘲“准备出去站街”,最后无奈地在朋友圈做起了微商——“进价出售百岁山”。
全国各地影院的“自救”手段大同小异,以卖爆米花和电影套票为主。四川乐山某影院值班经理陈航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还有一些影院甚至开始把影厅租借给影楼当拍摄地。
影院经理谭东润所在的东莞某小型影院,裁员和离职的员工已超过一半,留下的基本是管理层。冷清的景象让谭东润不由得怀念过去几年的春节档:大堂里挤满了排队进场的观众,商场三分之一的人流都涌向这家只有6个厅的中型影院,一些观众还会开心地给影院工作人员发过年红包。
陈航经历过9个春节档,眼看着网络购票兴起、影院数量激增,再到行业外的投资者争相往里“挤”,仿佛“钱投进来就会蹭蹭蹭地往上涨”。据灯塔数据,2014年-2019年,一线城市的影院从552家增长到1156家,二线城市则从1751家增长到4102家。
武汉青山区丽江广场三楼的银兴炫丽影城,1月23日开业当天便关了门。1月20日,该影城经理张坤排完了大年初一的片子,信心满满地认为,“虽然春节档只有十几天,但是对于很多影院来说,春节档是影院票房最高的档期”。
张坤2007年开始在影院工作,曾竞标过五六家院线失利,后来找到一个新建的小型商业体,投资了近300万元,开了一个四厅共240座的小影院。如果正常经营下去,他预计五年之内能够回本。
张坤告诉南方周末记者:“这些年我几乎没有安心看过一部电影。说实话,我不在乎一部电影评分有多好,卖座的影片就是好影片,我只关注它的票房和上座率。”《地球最后的夜晚》上映当天,张坤看到原本几近满座的影厅中途走了八成的观众,第二天就迅速撤掉了排片。
现在,张坤每个月会去两次影院,检查一下放映机的状况。由于放映机的电池需要充电,一旦没电,机器可能出现故障,检查设备是大部分影院目前仅有的活动之一。
“影院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倒闭?尤其是像我这样加盟的私人影院,一旦资金周转不过来,房租、银行贷款支付不起,最容易倒闭。”张坤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3月中下旬,新疆、吉林、内蒙古等省份的影院曾短暂复工,但很快被叫停。李言鲁梦见影院复工的一幕:观众戴上口罩,观看《红海行动》,片前龙标刚播完便突然卡住,人群骚动起来,主管告诉他“有人举报不能放映”。李言鲁在“咚”的一声后惊醒,原来是孩子睡觉掉床下了。醒来后,他有点怅然。
谁“绑架”了一二线城市电影院?
2009年,影院投资者卢琛和朋友合伙投资了深圳一家5个影厅的影院。2010年《阿凡达》上映时,这家影院的《阿凡达》电影票卖到了每张150元,甚至还有黄牛抢票,“一部电影的收入就能把影院的成本给收回来”。
2010年到2015年,中国电影票房从101亿元增至440亿元,影院数量也从两千多家增至六千多家。最初的几年,场租低、影院数量少、票价高、现金流多——那是卢琛记忆里最好过的一段日子——“一场电影即使只有一个人看也在赚钱”。
电影市场繁荣使行业外的资本开始涌入院线,地产开发商也投资盖起了影院。由于影院建造需要考虑高度、间距等问题,开发商甚至会为影院在商业体中特别留出位置。在一二线城市,“一个商体搭配一家影院”成为标配。线上售票尚不发达时,影院通过线下售票和储值会员卡获得了大量现金流,影院老板得以在其他行业进行投资。
长春某商体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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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吴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