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容的“三城记”
末代皇后婉容的一生如同一叶浮萍随波逐流,从北京到天津再到长春,天津利顺德大饭店曾留下她短暂的高光时刻,长春伪满皇宫则记录下她最不幸的岁月,最后在边境小城延吉化作一抔黄土,让婉容的一生极富戏剧性,更让后世看客唏嘘不已。
责任编辑:杨嘉敏
(本文首发于2020年1月30日《南方周末》)
末代皇后婉容的一生如同一叶浮萍随波逐流,从北京到天津再到长春,天津利顺德大饭店曾留下她短暂的高光时刻,长春伪满皇宫则记录下她最不幸的岁月,最后在边境小城延吉化作一抔黄土,让婉容的一生极富戏剧性,更让后世看客唏嘘不已。
民国13年(1924年)11月5日上午九时许,冯玉祥派鹿钟麟带兵入紫禁城逼清室离宫。已退位多年、正在皇后郭布罗·婉容所住的储秀宫吃着水果聊天的末代皇帝溥仪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跳了起来“,刚咬了一口的苹果滚到地上去了”。
军警将溥仪等人幽闭在溥仪“老家”——后海附近的醇亲王府内;第二天,日本公使芳泽谦吉就对外宣布“容留溥仪”。当月29日,已成“北漂”的他撇下婉容、文绣,潜入日本驻北京公使馆;直至12月初,日本政府正式认可庇护后,婉容等人才被接入公使馆。
不管是形势所迫抑或有意为之,这都不是溥仪因为自己的“事业”或曰前途而抛下婉容“先行一步”的唯一一次,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北京:终身大事
甚至,从两人婚姻的“原点”来看,婉容都不是溥仪的首选。1922年,清室为溥仪选后,送上四张照片供他选择,“四个人都是一个模样,身段都像纸糊的桶子。每张照片的脸部都很小,实在分不出丑俊来。如果一定要比较,只能比一比旗袍的花色,谁的特别些。我那时想不到什么终身大事之类的问题,也没有个什么标准,便不假思索地在一张似乎顺眼的相片上,用铅笔画了一个圈儿。”溥仪的圈儿画在了文绣的相片上,但因为端康皇贵妃(光绪帝瑾妃)的坚持,当时住在天津的婉容才被选为皇后。
入宫后,这位少时即由家庭教师教授古文、钢琴,甚至由美国人任萨姆(IsabelIngram)讲授英文、颇为新派的贵族小姐与溥仪的关系颇为和美了一阵,他们吃西餐、看电影、骑自行车,吟诗作画弹琴养狗养鹿,婉容还时常给溥仪写“Elizabeth致Henry”的英文短信——英文名字都是溥仪的老师庄士敦起的。
但也是在这一时期,婚姻的隐患与时代的乌云已经笼罩在婉容身上——溥仪与婉容无法有正常的夫妻生活,个中原因外界猜测莫衷一是:溥仪生理欠缺或同性恋倾向,亦有一心向佛影响婚姻生活之说。或是出于空虚,或是出于模仿,抑或为了缓解痛经,1924年秋,早年间受继母恒馨影响已经学会抽香烟的婉容习得了如何抽大烟。可以说,1922年12月1日,当婉容乘坐的大婚凤辇通过拓宽了的今帽儿胡同35号院及37号院的郭布罗家旧居大门、进宫为后的那一刻,是她一生不幸的开始。
天津:张园幻梦
但在当时,生活尚未对婉容露出狰狞的獠牙。
民国时期,失去权势的晚清贵胄、失利军阀、官僚政客会纷纷蛰居天津,住进海河两岸的租界,形成所谓“寓公”的特殊群体。1925年2月23日,天津“寓公”群体又添重磅人物——溥仪一家坐火车到天津,暂住大和旅馆,与孙中山第四次访津相距54天后,溥仪也住进了日租界宫岛街张园。
如今位于鞍山道和山西路交口的张园,在上世纪20年代是张之洞搞洋务运动的得力干将张彪的房产。张彪在园中建起西洋古典风格的主楼“平远楼”,在主楼后面为子女建了八所住宅,取名“宏济里”,如今叫“鸿记里”。为了迎接“皇上”,张彪又在平远楼顶加盖了饭厅、游艺室和客厅,园内右侧为随从和下人盖了四间平房,还有传达室、总务所、汽车库等。在平远楼内,溥仪和婉容住在二楼,客厅、餐厅和各自的卧室,文绣的房间则在一楼。
在张园,遗老旧臣将溥仪出宫目为“皇上蒙尘”,拼凑了庞大的办事机构,遗老遗少甚至遗孙都拉来当办事人员;溥仪在张园发“谕旨”,给活人任命官职,对死者颁赐谥号——张园给了溥仪夫妇回到封建王朝的希望,又让他们拥有了享受现代文明的权利:舒适明亮的楼房代替了沉重昏暗的宫室,松软的沙发代替了雕花木椅,席梦思床代替了又窄又硬的睡炕,冬天室内的暖气代替了令人讨厌的熏炉,还有随时可以使用的沐浴设备、干净方便的抽水马桶。
张园不远即是段祺瑞的小舅子、北洋政府陆军总长吴光新的宅邸,很多房间更与吴府隔窗可望,因而曾发生过吴府仆人偷窥婉容更衣的风波,但“张园对我来说,没有紫禁城里我所不喜欢的东西,又保留了似乎必要的东西......远比养心殿舒服”,溥仪在《我的前半生》里也没有掩饰对张园的喜爱。
比他更爱天津的是婉容。20世纪20年代,天津是中国北方最繁华的时尚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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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邵小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