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河 前面是终点站,下车无遗憾了 | 逝者

2019年11月23日,著名文化学者、诗人、作家流沙河在成都因病去世,享年88岁。流沙河,本名余勋坦,1931年出生于成都,故乡四川金堂。主要作品有《流沙河诗集》《故园别》《游踪》《台湾诗人十二家》等。诗作《就是那一只蟋蟀》《理想》被中学语文课本收录

平和、柔顺、不争,这是流沙河面对外部世界的姿态,他自称是庄子2300年后的门徒。骨子里,他保留着一个读书人的清明、孤傲。“沙河老到晚年越活越明白,把世事看得很穿、很透。”

责任编辑:郑廷鑫

2019年11月23日,著名文化学者、诗人、作家流沙河在成都因病去世,享年88岁。流沙河,本名余勋坦,1931年出生于成都,故乡四川金堂。主要作品有《流沙河诗集》《故园别》《游踪》《台湾诗人十二家》等。诗作《就是那一只蟋蟀》《理想》被中学语文课本收录

平和、柔顺、不争,这是流沙河面对外部世界的姿态,他自称是庄子2300年后的门徒。骨子里,他保留着一个读书人的清明、孤傲。“沙河老到晚年越活越明白,把世事看得很穿、很透。”

流沙河 图 / 张鸣

(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2015年)

暗幽幽的光线里,流沙河坐在背靠阳台窗户的单人沙发里,慢悠悠地讲着《诗经》,语调平缓得如一条溪流。雨后微凉的9月,他一身收拾得齐整利落,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一颗,看着清清爽爽、干干净净。

因为眼疾,即使是在室内,他白天都只能背光而坐。

掐指算来,84岁的流沙河已进入耄耋之年。坐着看,这是一个干瘦干瘦的老头儿,头脑却敏捷、锐利得让人赶不上趟。谈话间,他在客厅和书房之间来回疾行:一会儿从书房里搬出一本厚厚的《十三经注疏》,“嗖”地又一转身,拿来一个放大镜,“嗖”地又起身从书房端出纸笔,给记者拆解姓氏的由来。

一讲起《诗经·关雎》中“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的诗句,他又起身而立,模仿起古代淑女摇摆腰肢的身段。“采野菜需要这样么?荇菜又是做什么用的呢?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写得清清楚楚,人不吃,是用来喂猪的。”

“其实,这是周人用来祭祖先的,要让家中年轻女子下水去采。我把日子都考证出来了,是每年夏至前后的3天。后来,就演变成青年男女集体相亲的一个民俗活动了。

“就像现在成都哪个公园里的‘相亲角’么?” 我打趣道。

“对头!”老先生一口柔和的川话迅速接上,“所以孟子说:古今人情不远。诗歌都是跳跃,不像散文。我就是用这些想象就把空白部分补齐。”

在2013年出版的《诗经现场》一书中,他像一个老派的绅士侦探,拿着一个放大镜,在故纸堆里查考小学、民俗、礼制,以至天文、地理、动植物学,为现代读者还原出81篇“现场报道”。

男女相爱的浓烈与纠缠,文人壮志未酬的失意,君王的忧患意识,在幽默诙谐的川味文字演绎下,让人身临其境地回到两千多年前先秦之民的生活、劳动场景。

“研究这些个东西,我脚得(四川话,觉得)很有趣,脚得很快乐。”回归一个“职业读书人”本色的流沙河安静平和,一派盈盈快乐的自足心态。

“什么事都入心,什么事都不闹心,不存幻想。”和他相熟多年的媒体人何三畏感慨,“一个人应该像沙河先生这样变老,人生才是值得的,也更有尊严。”

“我是旧社会的最后一代人”

两天后的周日,流沙河在成都市图书馆有一场讲座。这是他关于唐诗专题的第29讲。现场PPT先打出两首七律:李白的《登金陵凤凰台》和高适的《送李少府贬峡中王少府贬长沙》。

两个小时里,老爷子的风趣引得爆笑阵阵。“李白同志太骄傲,不会搞人际关系”、“他在凤凰台上看的哪里是风景,是等着皇帝对他的第二次宠幸。可惜啊,中央文件就是没下来——反正,我这里没看出李白的灵魂有多伟大。”至于后一首,那是老人家高适“给被贬官的青年人做思想工作呢”。

1956年,流沙河在天安门

观众席上坐得满满当当,有拄拐的老人、拎着购物袋的中年妇人、白领模样的时尚青年,还有携孩子同来的中年家长。来得稍晚一些的,就只能挤在阶梯上席地而坐。

每个月,流沙河都会到成都市图书馆做一次传统经典的讲座,从《庄子》讲到《诗经》,到汉魏六朝诗歌,再到唐诗,一讲就是5年多,已成为成都市图书馆的一块金字招牌。

“我讲的这些个,就是过去一个读书人应该懂的、最起码的文化常识和素养。”流沙河嘶哑着嗓音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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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解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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