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亲挑刺儿

满手的老茧硬得像榆木疙瘩,青筋如条条虫子在爬,手指上有好几个枣木棘子的刺儿,那些刺儿把父亲的指头扎破了
    回家前,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母亲告诉我,父亲每天凌晨4点就要起床赶30里的路到县城去卖芋头。
    赶到家里时,已是下午2点。父亲还没有回来,妈妈在院子里捡芋头,把从地里收回来的芋头按照个大个小分类,并整理干净。放下包,我来到院子和母亲一起收拾。母亲告诉我,这个时节家家都开始刨芋头了,卖的人一多,芋头的价格就一天比一天贱。县城里比村里贵一两毛,父亲为了卖个好价钱,每天坚持到县城里去卖,这样可以多赚20块钱。家里没有农用车,他只能用自行车载,一次载200斤,蹬30里的路。到了县城父亲要走街串巷地卖芋头,卖完了再赶回来。若是回来得早,他还要去地里推回一车子芋头,晚上挑灯收拾收拾,第二天接着去县城卖。这样前前后后已经跑了20天了……
    听母亲这样说我一阵心酸。父亲都54岁了,他要费多大的劲才能把200斤的芋头用自行车运到30里之外的县城呵?
    下午4点半的时候,父亲回来了。我着实吃了一惊,眼前的父亲一脸的疲惫和苍老:两眼深陷,酱紫色的脸皮紧紧地贴在脸骨上,背比以前更驼,轻飘飘的衬衫上一道道的泥印子格外扎眼。他见我回来了,满脸的皱纹舒展开来,朝着母亲大喊:“快点收拾收拾,今天不去刨了。夜里炒俩菜,我和晓儿(我的乳名)喝两盅。”
    晚上我和父亲吃着母亲做的酒菜,聊着天……吃完饭已近深夜了,忽然父亲喊住我:“来,给我挑挑刺儿。我和你妈眼神儿都不大好使,没法挑。有的刺儿都好几天了。”说着,父亲把手伸给我。
    摸着父亲的手,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啊!满手的老茧硬得像榆木疙瘩,青筋如条条虫子在爬,手指上有好几个枣木棘子的刺儿,那些刺儿把父亲的指头扎破了,由于刺儿没有及时挑出来,有的化脓了,有的结痂了,有的结痂后又龟裂并冒出了血丝……
    爸爸的手指上的枣木棘子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我轻轻挑着,问父亲:“痛吗?”“不痛,”父亲眯着眼,很享受的样子,他说:“原先的刺儿没法挑,我都是忍几天,等化了脓,使劲一挤就挤出来了。”
    爸爸说这句话时笑琅琅的样子,可是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悄悄地流下来,我知道父亲的所有辛苦只是为了我的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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