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白石洲

没有成立股份公司、没有确权村民宅基地、没有返还集体经济发展用地,这间接促进了村民们“种楼”的积极性。

发自:深圳、北京

责任编辑:顾策 助理编辑 温翠玲

一名负责张贴拆迁标语的保安正在偷懒。 (南方周末记者 刘诗洋/图)

(本文首发于2019年10月24日《南方周末》)

2012年的统计显示,这片仅有0.6平方公里的地方曾一度同时居住超过15万人。过去20年里,本地媒体称白石洲曾为深圳总计接待过近300万外地人。

没有成立股份公司、没有确权村民宅基地、没有返还集体经济发展用地,这间接促进了村民们“种楼”的积极性。

城中村代表了一座城市的多样性,让他感到失望的是,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速,这种多样性正在被毁灭。

因为一张清租通知,过去三个多月,数以万计的人离开了深圳白石洲。

白石洲北区四村原有居住人口约为83000人,截止到2019年10月17日,仅剩38890个人还居住在此。按官方统计的口径,从9月11日到10月17日,共有15379人搬离。

本地居民大都认为官方数字统计太保守了。2012年的统计显示,这片仅有0.6平方公里的地方曾一度同时居住超过15万人。过去20年里,本地媒体称白石洲曾为深圳总计接待过近300万外地人。

自1990年代起,天南海北的外来务工者,南山科技园里的白领、个性鲜明的艺术家,以及本地传言身家亿万的居民,就共同混居在深圳南山区这片密不透风的握手楼里。

握手楼之间的缝隙。 (南方周末记者 刘诗洋/图)

多数握手楼都由私人开发商建设,线路管道规划不足,图为密集的水表。 (南方周末记者 刘诗洋/图)

被握手楼切割的天空。 (南方周末记者 刘诗洋/图)

白石洲,是深圳核心城区内目前最大的城中村。横跨深南大道,紧邻世界之窗、锦绣中华园,西侧是规模巨大的名商高尔夫球会,东侧与单价12万的高档社区波托菲诺纯水岸一墙之隔。从白天到夜晚,它热闹又混乱,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却又自成一体。

虽然白石洲拆迁的消息早从上一个十年就开始流传,但真正的进展要从2017年说起。

2017年6月,深圳市规划和国土资源委员会历经4年审议,对白石洲地区所辖沙河五村,正式出台了城市更新规划草案。按照方案,这里共计48万平方米建设用地未来将全部铲平,用以打造一个新的、建筑面积超过340万平方米的商业社区。

自那以后,有人翘首期盼,有人扼腕叹息,更多的人则只能等待注定的命运。到2019年9月,拆迁前期的清楼行动终于开始。

眼下,随处可见的搬家公司货车,清仓大甩卖的商家和“楼已清空,非请勿入”的黄色标语,似乎都在提醒人们该挥手告别了。

告别前夜

傍晚六点,灯光开始点亮深圳。深南大道一侧,距离白石洲地铁站不到一公里的沙河工业园里,东北人张姐正愁眉苦脸地坐在自家的饭馆里。

正是饭点,食客们纷纷上门,周围的饭馆都已上灯,只有她家还是漆黑一片——因为要清理租客,张姐跑去找房东商量退租,但被告知拆迁没有时间表,让她继续按时交租。张姐想再商量,房东却不高兴了,于是她开了六年的东北菜馆,被停掉了水电。

刚从地铁出来,前往沙河街的人流。 (南方周末记者 刘诗洋/图)

与此同时,白石洲正进入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从地铁站涌出的人群沿着金三角大厦走进沙河街。第一次分流发生在黄色招牌的厝内小眷村门口,一些人经此绕进了下白石一坊七扭八拐的斜街。

另一群人则继续往前,穿过潮汕牛肉粿蒸腾的热气和皮鞋皮包跳楼甩卖的叫喊,沿着沙河医院拐进天河路,在经过无数小吃摊和水果档后,各自进入由2400多栋矮楼组成的丛林之中。

这是56岁的房东张伟最熟悉的景象。他自己都记不清曾在这样的夜里领着多少年轻人,头顶着密集杂乱的电线和空调机,走进他位于巷子深处的房产。很多人第一天搬进来时专门记下路线,可第二天还是找不到,又给他打电话,他只能再带着人家穿街走巷回家。

夜晚的白石洲街巷。 (南方周末记者 刘诗洋/图)

白石洲的楼与楼之间,间距极小,密密麻麻的握手楼主要由张伟这样的外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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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小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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