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莱坞往事：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们复仇

2019-07-28 文娱现场

这个三位一体的“活久见”电影大咖组合，能让这个夏天在情怀中燃一把吗？

Louis Hothothot 南都周刊

这个三位一体的“活久见”电影大咖组合，能让这个夏天在情怀中燃一把吗？

自从昆汀·塔伦蒂诺的电影《好莱坞往事》开拍以来，我便饥渴难待。

想想看，仅仅是莱昂纳多和布拉德-皮特同框，便能保证上亿票房，何况这又是塔伦蒂诺职业生涯倒数第二部作品？再加上故事改编自大导演波兰斯基的家庭惨剧，还有邪教领袖曼森和李小龙的交集...这部电影的猛料实在太多太足了。

2019年7月26日，此片北美上映当天，《好莱坞往事》立刻收获了IMDb上9.2的高分。而两个月前在戛纳电影节首映时，塔伦蒂诺亲自到访媒体场，恳请大家不要剧透任何情节，以保证大众的悬疑体验。

所以，请放心，笔者谨守职业道德，这篇文章没有任何剧透，只是讨论一种打开塔伦蒂诺电影的方式，那就是他一以贯之的：黄暴复仇者。

（昆汀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的一封公开信，恳请戛纳电影节的观影者切勿剧透。其号召力果然很强，这部当时收获了6分钟起立鼓掌的影片，至今鲜见剧情透露。）

一方面，几乎所有的塔伦蒂诺电影都在讲复仇故事。另一方面，我google了一下9部塔伦蒂诺电影的标题设计，得到这样的观感：够黄。

（7部电影（《八恶人》、《危险关系》、《低俗小说》、《杀死比尔1，2》、《刑房》、《好莱坞往事》）的标题颜色，足以透露他对黄色的执着。）

我再注意了一下《好莱坞往事》中男神女神们的衣着，开的车，得到了这样的画面：

大家看上去都很黄，那谁才是新版的黄暴复仇者呢？我憋着不能说，只能告诉你“口味很重！”

尽管“黄”在美国文化中没有任何色情暗示，但是，塔伦蒂诺电影从来不乏高级的性感和性诱惑。就拿《杀死比尔》为例，从品牌营销的包装设计，到故事中的制服诱惑，这个“浴血新娘”案都体现着塔伦蒂诺的“黄暴美学”。

老粉们都知道，塔伦蒂诺是香港动作片、法国新浪潮和美国R级电影的粉丝，他的电影美学也主要是糅合了这三种电影类型，而自成一家。别以为塔伦蒂诺没上过大学就没文化，塔伦蒂诺在出租录像带的职业生涯中，从几千部录像带中学到的电影史，足以开山立派。

或许是电影史的知识太足，抑或是对电影的爱太足，塔伦蒂诺的作品经常赤裸裸地致敬经典：向西部片致敬、向吴宇森致敬、向意大利新现实主义致敬、向50年代歌舞片致敬...

而其中他致敬最多的，还是李小龙。《杀死比尔》中的“浴血新娘”在结婚当日，全家被灭门，只有她活了下来。她仔细地对着镜子凝视了一下自己——电影史和绘画史中曾有无数的“镜中凝视”，意指一个人重新审视自我，从此作出一个重大的人生决定。塔伦蒂诺的角色也经常对镜凝视，而后，他们做出的决定通常是：独自复仇。

于是，“浴血新娘”穿上李小龙式的摩托车服，以“陈真踢馆”的方式来到日本会所，带出了堪称影史中最黄暴的一段厮杀。

这段超过半个小时的厮杀，以袁和平为武术指导，黄色的新娘杀手，能量高燃，砍瓜切菜一般搞定了所有人，最后骑上摩托车绝尘离去。这和张彻电影里的复仇侠客们如出一辙。

最后，她衣服上血迹斑斑，又和吴宇森电影里的周润发如出一辙。吴宇森曾说：“那是送给英雄的血色玫瑰”。

这类电影主要是刻画浪漫又暴力的悲情英雄，史称“暴力美学”；由张彻奠定，捧红了姜大为和狄龙；而后又由吴宇森接班，开创周润发手持双枪的“江湖情义片”；塔伦蒂诺则师从吴宇森，将暴力美学带到全世界。

不同的是，张彻、吴宇森的主角都是男性，通常还是“双雄模式”。他们不是同性恋，但是惺惺相惜，以至于连厚道著称的李安都吐槽：“两个男的像在谈恋爱”。女性在张彻、吴宇森的电影中，除了当花瓶还是当花瓶。

塔伦蒂诺却和他们相反，他的女性角色总是更聪慧，也更重视情义，比如《危险关系》和《杀死比尔》。而在他以男性为主角的电影中，男性也不是完美和正义的，而是伴随着荒诞、嗜杀、小滑稽、小愚蠢、自鸣得意...

想到这个，我的脑子立刻浮现出《低俗小说》中的约翰·特拉沃尔塔，《无耻混蛋》中的布拉德皮特...他们都是干了不少蠢事的“聪明人”。可以说，塔伦蒂诺抛弃了“香港英雄的悲情性”——延续着“美国英雄永不死”！欧耶！

但是，塔伦蒂诺并没有抛弃富有悲悯性的作者立场。比如说那个“浴血新娘踢馆”的戏，塔伦蒂诺选择了上帝视角来展现。理论上讲，上帝视角能带给观众一种悲悯感的情感体验，它貌似上帝在慈悲地看着芸芸众生。

比如莱昂内的《西部往事》里的那个经典的上帝视觉，摄影机先是从房间内部，近距离凝视着一个无助的女人的到来，然后摄影机升高，观众看到辽阔的天地，蛮荒的西部——可是她的未来却是未知的、令人担忧的！

塔伦蒂诺喜欢借鉴莱昂内的镜头语言来展现主角们的复仇，比如《危险关系》中，女主角在试衣间偷钱报复时，貌似上帝在悲悯地看着她开始犯罪...《杀死比尔》中的新娘，对着镜子一番凝视之后，只身走进日本会所——上帝视角看着她打开一扇又一扇门...

（“上帝视角”god‘s eye）

塔伦蒂诺不动声色地、不带评价地看着她们的复仇、甚至是自我毁灭，冷静又悲悯。他柔软的同情心和作者立场，也就在这时，隐晦地体现了出来。没错！这个荒诞不羁的导演也有着同情心。

（“追随镜头”follow shot）

另外，塔伦蒂诺也经常使用长长的跟随镜头，这种镜头，除了可以帮助观众理解角色所处的空间，并联接不同的场景外，最重要的还是表达出角色的寻找、迷茫和逃避。

听上去，这不正是王家卫的调调儿吗？人物敏感多情、内心世界愁肠百转、男男女女欲拒还迎、暧昧纠缠。他们不知道如何选择，是因为内心的孤独和迷茫——典型现代都市人的状态！王家卫在全球收割粉丝无数，靠的就是老中医一样老辣精准的把脉。

（“追随镜头”follow shot）

而塔伦蒂诺的电影显然不像王家卫，而更接近吴宇森和姜文一般的燃爆快节奏。然而，在这些限制级角色的内心深处，依然像《重庆森林》一样经历着现代人的脆弱和迷茫，也有一颗颗孤独柔软的心灵。

塔伦蒂诺曾说，他看《重庆森林》时会痛哭流涕。顺便提一句，他当时也是《重庆森林》的北美发行商。

而在《好莱坞往事》中，最暴力的情节，莫过于波兰斯基妻子被杀的惨剧。（1969年8月9日,洛杉矶，怀着和波兰斯基第一个孩子的女星莎朗·塔特（代表作《天师捉妖》），正与朋友在家中度过周末。没想到祸从天降，一行暴徒将她和四位朋友全部屠杀在家中，现场及其血腥，莎朗本人是被活活勒死的，身上被插了16刀。后来警方证实，这起惨案是由邪教头目查尔斯·曼森主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