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来 语自在者
阿来觉得,通过熟悉的语言写熟悉的内容,才能避免误解和误读,才有助于抵达情感的深度。他有一部散文集叫《语自在》,那是一种自由的言说状态,他认为自己在“语自在”之中
责任编辑:周建平
阿来觉得,通过熟悉的语言写熟悉的内容,才能避免误解和误读,才有助于抵达情感的深度。他有一部散文集叫《语自在》,那是一种自由的言说状态,他认为自己在“语自在”之中
(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2019年第17期)
“5·12”中断了阿来两次小说创作。一次是2008年,他正在写《格萨尔王》,成都的高层居所剧烈震动起来,他用了几秒钟反应过来,这并非书中神灵触怒,而是眼见之现实。另一次是2018年,他正在创作关于探险家的小说,“5·12”十周年纪念的警报声在成都上空响起,他瞬时落泪,开始动笔去写之前曾刻意避开的关于地震的小说。一年之后,有了《云中记》。新书用三页交代了创作的原因。其中一条让人感到有些意外:向莫扎特致敬。
阿来坐在我的对面,讲起莫扎特。
“5·12”地震之后,阿来和许多志愿者一样,去往灾区。某天晚上,在映秀跟汶川之间的一个地点,阿来一个人躺在他的车里。尽管很累,但他睡不着。离车不远处,一台挖掘机不舍昼夜,仍在工作。距离“5·12”已经四五天了,废墟下面没什么活人了。除了个别的生命奇迹。
阿来待在车里,感觉有些麻木。他在想,当人不再哭泣之时,似乎没有一个更好的对待死亡的方式。地震死去的人太多了,连充分释放痛苦的机会都没有。阿来想着车上应该有点声音,他看到有一盘莫扎特,就塞进了音响里。《安魂曲》响起,是悲伤的,又是庄重的,在音乐里头,他感知有生命在升华,并没有随着肉体的消逝而消逝。此后,这个声音常常环绕他周遭。“写作这本书(《云中记》)时,我心中总回响着《安魂曲》庄重而悲悯的吟唱。”
阿来会想到对《诗经》的言说——哀而不伤。节制是对生命的尊重。这些他都懂,但在映秀和汶川之间的那个晚上,他感到此说头一回那么真切。夜太静了。他心中并无恐惧。他躺下,看着满天星光,四下无灯火,只有挖掘机“咣咣”之声渗入《安魂曲》中。
十年前中断的《格萨尔王》,他此后用了九个月写完。一年前搁置下的探险家小说,他至今没有继续。他仍在《云中记》里。
《云中记》仿佛一本意外之书。震后十年间,他并没有想过要写一本关于地震的小说。
地震之后,阿来去了灾区,帮助救援。他还去了北京,和友人为灾区募款。阿来那时候的想法是,应该先忘掉作家的身份。他不想写关于地震的任何东西。媒体打电话约稿,他说不接受采访。“我既不告诉你我看见了什么,我也不会写。”他只是给关于地震的一些口述史写过序。当时谁想写东西,他会帮助他们。“灾民往往分两种情况,一种什么都不想说,一种特别愿意倾诉。我可以帮助那些特别愿意倾诉的人。倾诉对他们来说是某种心理治疗。” 这是他接受的文化人参与震后重建的方式。
2018年5月12日,情况发生了改变。他几乎是坐在家中和十年前同样的位置,警报响起时,
登录后获取更多权限
网络编辑:柔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