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祥:我就是一个唱山歌的人】林生祥在南岭、广州 “将母语具体到乡音”
种给离乡的人
种给太宽的路面
种给归不得的心情
种给留乡的人
种树词:钟永丰 曲:林生祥
种给离乡的人
种给太宽的路面
种给归不得的心情
种给留乡的人
种给落难的童年
种给出不去的心情
种给虫儿逃命
种给鸟儿过夜
种给太阳生影跳舞
种给河流乘凉
种给雨水停歇
种给南风吹来唱山歌
4月9日,24点,长堤大马路某海鲜酒家当大大树一行在入住的爱群大厦放好行李后,我们步行到附近一个海鲜酒家吃夜宵。聊天中得知,林生祥随身还带了一只乒乓球拍。他兴致勃勃地向我们谈起他的球拍正反胶所用的材料,不过在座的人士似乎没有沿着这个话题和他聊下去,看来那晚出现的人没有特别爱好运动的。他似乎察觉到我们一丝难以置信的表情,解释了一句,“是国球嘛。”在广东停留的4天里,一直没看见那只神奇球拍的出现。看来他似乎没有找到机会向我们展示他的国球水平了。
4月11日,13点,南岭老冯人家饭馆露天小院
当我们这桌媒体工作者就着一堆八卦新闻完成了一顿中饭后,隔壁桌的林生祥也抽完了烟。他欣赏了一会对面的山景后,突然转到了我们这桌,坐下来和我们聊起了有机米。我于是问起白米炸弹客杨儒门的近况。
“我前不久还刚刚见过他。”
杨儒门是台湾彰化县二林镇人。台湾于2002年1月加入WTO。2003年到2004年间,杨儒门在台北选择了无人区域放置17次炸药,但都是放在米袋里,并写有不要进口稻米、保护农民等内容的字条,要求台湾当局重视开放岛外农产品入岛、进口稻米影响台湾农民生计的问题。杨儒门的17次行动没有造成一人伤亡和任何财物的损失。2004年底杨儒门被逮捕,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零10个月。在服刑两年多后,杨儒门于2007年6月21日得到特赦出狱。此时离台湾选举开始还有3个月。业内人士分析,阿扁其实是在“消费”杨儒门。在WTO的世界大同光环照耀下,台湾平均每天有八个农民自杀。
杨儒门在法庭上说:“所有的炸药,都来自种田的肥料。”在林生祥和钟永丰家乡美浓镇的龙肚国小,一包种子加一把泥土,就是学生们的寒假作业。在种庄稼的过程中,这些“小农”们认真地学习另一种生产方式,不使用农药,因为这是伤害土地的方式,他们这样去照顾他们的秧苗,他们也这样惦记着他们的土地伯公。孩子们的田间作业也为林生祥提供了创作题材。林生祥在异乡吃饭时,依然惦记着他家乡田间的有机秧苗。
美浓的历史从1736年就开始了。为了记录美浓的成长史,林生祥在《观子音乐坑》时代就写了一首歌《美浓山下》。在台北,有《美浓山下》;在香港,有《狮子山下》。因为交工乐队和林生祥,世界各地的乐迷和老百姓知道了台湾有这样一个有骨气的小镇,和一群有骨气的草民。
1992年12月10日(那一天也是世界人权日),美浓镇公所在东门国小举行了第一次美浓水库公听会,长期黑箱作业、伪造文书的水库兴建案引起全体居民一致的反对声浪。1993年4月16日,林生祥和他的两百多位乡亲乘坐四部游览车,从高雄出发到台北,一路走到“立法院”陈情,痛批大型水库对美浓生命财产和环境生态带来的摧毁性危害。
由于农业萎缩,年轻人都去了城市打工,这支队伍随便挑出三个人,岁数总和都超过了两百。一位位老阿妈身穿客家蓝衫,手拿纸伞。“立委”们接受请愿,召开了公听会。十八天后,“立法院”最终删除了那年十八亿元的水库预算。
1994年5月,林生祥和美浓反水库队伍第二次北上,他们呼吁整治高屏溪、复育山林、节制高耗水工业、放弃落后的水库政策。林生祥和他的美浓生力军从“反美浓水库”推展至“反水库”。他们从反美浓水库开始,到支援反玛家水库,反瑞峰水库,反滨南工业区运动。与此同时,台湾原住民抗议民谣领袖胡德夫和他的卑南族大武山山地族民正在为阻挡政府在他们的家乡盖核电站而轮流守夜……1997年3月,美浓爱乡协进会派员到巴西库里替巴参加第一届“国际反水库大会”,全球二十多个国家五十个组织到会,一同发表了“库里替巴宣言”,定每年3月14日为“国际反水库日”。
“在我们美浓,政府不断圈地盖楼,楼房中间被围成一块块很小的地,土质已遭到了破坏。这样的地已基本没有什么价值。”林生祥说。
4月12日24点,爱群大厦11楼走廊
结束了11日南岭的演出后,大大树一行于12日早上在南岭种下了第一行树苗。晚上返回广州。在酒店的走廊里,林生祥谈到《菊花夜行军》专辑的前言感谢者名单时回忆道,他买的第一张黑胶唱片就是爱尔兰摇滚音乐家Van Morrision的。《菊花夜行军》的旋律框架就得感于Van Morrision的专辑《George Madame》。感谢名单里还有作家余华。林生祥说余华在小说里写了很多中国农民的生活。
4月13日15点,广州喜窝酒吧
喜窝门口,交工乐队、林生祥和罗思容共5张专辑摆放在销售区域。在交工乐队的《我等就来唱山歌》的封底左下角印着这样两行字,“本专辑CD每张均捐50元予美浓爱乡协进会,作为推动永续生态运动及社区发展基金。”在“每日种树”的门票上也写着,本次演出门票收入的10%,会捐给去年冬天受灾的南岭树木。
观众们排队入场。在现场前排,有细心的观众留意到,林生祥的吉他上一共有五张贴纸:我等就来唱山歌,WTO OUTSIDE,支持媒体公开化,滚动的农业,声援杨儒门。
林生祥除了在向观众介绍歌曲的背景时说普通话,其他时间全部用客家话进行。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决定“将母语具体到乡音”。
《阿妈,我们来跳舞》是《种树》专辑中的作品。“我的母亲开了养猪场,她经常在吃饭前邀请我来喝酒。如果猪价好,我们会喝58度的金门高粱。”
烟草是美浓最主要的经济作物,也造就了千亩烟田、烟楼等当地的特殊景观,但随着保证价格收购制度的结束,这些别具风情的景色即将消失。
“下面我唱一首歌《烟田》。这是去年拍的一部电视剧《烟田少年》的主题曲。去年也是美浓最后一年种烟叶。我记得一个朋友的岳父在临终前说,他一生中最后悔的事就是把他所有的孩子都送到国外读书,到最后,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后来在想,幸福到底是什么?”
在返场部分,林生祥唱了两首来自《临暗》专辑中的歌,《头路》和《冇头冇路》。
“这两首歌都是关于边缘的小人物的。如果有一天,一个小人物被逼到走投无路,很可能会成为明天报纸的头条新闻。‘头路’是‘工作’的意思,不知道在你们这边粤语该怎么说。”
从观子音乐坑、交工到瓦窑坑,再到他的个人团体,林生祥的作品永远围绕着一群一群的小人物。在一件件困扰着小人物安居乐业的事故中,山歌就这么调准了音量。
在林生祥回到台北一周后,他在回邮里告诉我,他还在母亲的养猪场里帮忙。他说自己打字很慢,而且对着电脑时间长了就会头晕。看来他一直习惯于最朴实的生活。和他的乡亲们一样,当他们发现生活开始变得不自然的时候,他们就要竭尽全力去让生活恢复原貌。
种树词:钟永丰 曲:林生祥种给离乡的人种给太宽的路面种给归不得的心情种给留乡的人种给落难的童年种给出不去的心情种给虫儿逃命种给鸟儿过夜种给太阳生影跳舞种给河流乘凉种给雨水停歇种给南风吹来唱山歌文|邱大立 图|白 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