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周兴 有一说一的“哲学农民”
孙周兴过去常说,尼采“太野”,还是喜欢海德格尔的沉稳,更合他的心性。但走出书斋,公共领域中的他,更像大战风车的堂吉诃德。有时候,他清晰地看见巨人的模样;有时候,那形象加速度膨胀,看不真切,让人无力抵抗。艺术和神秘,遂成最后的堡垒
责任编辑:周建平
别克致敬2018魅力人物|孙周兴
历时六年,30卷《海德格尔文集》于今年6月正式出版,中文世界海德格尔研究终于有了完备的文献积累,主编孙周兴居功至伟。“孙译海德格尔”独树一帜,自上世纪90年代起便深刻影响中国知识界。而他并未止步于此,循着现象学的脉络,转向尼采研究,艺术哲学、技术哲学多点开花,探望未知的未来世纪。在象牙塔内,他用规则保障学术自由,用行动捍卫学术尊严,创造着这个时代宝贵的精神财富。
孙周兴过去常说,尼采“太野”,还是喜欢海德格尔的沉稳,更合他的心性。但走出书斋,公共领域中的他,更像大战风车的堂吉诃德。有时候,他清晰地看见巨人的模样;有时候,那形象加速度膨胀,看不真切,让人无力抵抗。艺术和神秘,遂成最后的堡垒
农民
同济大学云通楼,最早是经管学院地盘。一个长方体连接一个圆柱体,法国人的设计,孙周兴觉得蛮好。人文学院搬进来后,一众师生最喜五楼露天中庭,一度兴致勃勃说要在这儿种菜。十多年过去,菜是一天没种,木栅栏隔起的方寸之地,落得杂草丛生,庭院荒芜。倒也不失为野蛮生长的自然之风。
曾有好事网友指着大楼内部的旋转结构,猜测“云通”有“平步青云”的意思。2006年同济百年校庆那会儿,孙周兴主持的校园建筑命名方案要是成了,赤峰路南校门这一侧,就该是“阳明”对着“歌德”(人文学院对面中德学院)了。八年后有过一次重启讨论,到底还是不了了之,留下“彰显大学之道,汇通中西文化精神”的初衷,搁在方案设计书开篇。
“农民”是个他常挂嘴边的词儿,自我解嘲调侃他人两相宜。公开演讲,不管是吐槽自己的绍兴口音,还是看不惯别人的套路,都大可盖上“农民”的戳记——在他来说,农民嘛,好坏都有,就是个“中性词”。
“国人还是脱不了农民腔,现在不少人说西方完了,马上轮到我们中国人了,只有儒家能救世界了。不能这样想的。现在文化现实依然是欧洲科学文明决定。正是因为他们的主导性,当代思想才说要寻找多样性,在科技工业之外开辟新的思想可能性,因而关注东方。这个时代需要多元思想,我们也应该采取开放的姿态。”
孙周兴是1960年代生人。绍兴老家留给他的童年记忆,只有山村夜间的狗吠、不充足的口粮和墙上反复涂抹的标语。第一年没考上中专,母亲让他去学泥水匠,已经拜了师,但他要求复读一年,临近高考胸前被毒蚊子咬了个包,严重到撑破后背,高烧不退,却意外让他超常发挥。数学三道大题不会,如有神助地写下正确答案,中间毫无论证。考分足以任挑大学和专业,他填了浙大地质系。
1984年毕业,分配到山东矿业学院教书,对本专业兴趣寥寥,日子也乏善可陈。昔日的校园诗社青年,连诗都写不下去了。在图书馆翻看60年代旧杂志,偶然读到北大熊伟先生翻译的《论人道主义的信》,孙周兴开始惊异于哲学的奥妙。这篇海德格尔写给崇拜者的信,批判了萨特的存在主义学说,标志着海德格尔的思想转向,其中已透露出其有关“遮蔽-解蔽”的存在本质的玄思。
也正是这篇文章,开启了孙周兴与熊先生的通信。孙周兴发狠自学德语,考上浙大哲学硕士,毕业论文解读海德格尔后期思想,熊先生只用了一句话评阅,表示“足供论文得以通过”,私下却来信指出几处十分细微、不易发现的错讹。孙周兴论文中提到一本海氏遗著,以为尚未整理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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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邵小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