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录片《大三儿》里的“大人物”
“他是一个想清楚、拎明白的生命。他经历的痛苦,远远比我们要深刻,一个人对痛苦理解的深刻程度,决定着他对幸福和未来的感知。”
责任编辑:宋宇 邢人俨
(本文首发于2018年9月27日《南方周末》,原标题为《要说认命,什么叫命呢? 纪录片<大三儿>里的“大人物”》)
“他是一个想清楚、拎明白的生命。他经历的痛苦,远远比我们要深刻,一个人对痛苦理解的深刻程度,决定着他对幸福和未来的感知。”
几年前,大年初一凌晨一点多,佟晟嘉和邻居大三儿站在马路边聊天。他说:“我给你做个纪录片吧。”大三儿笑了:“我……我有啥价值,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个误会和累赘。”
他们所在的赤峰不大,四面环山,据佟晟嘉形容,“一看就很难见到外边”。
佟晟嘉七岁时认识了比自己大十三岁的叶云,俩人在网吧建立了“战斗友谊”。叶云到一米一就不长了,因为在家排行老三,头大,外号“大三儿”。“我太出名了,赤峰街就我这么一个。”他调侃自己。
二十多年前,佟晟嘉想考音乐学院,父母不答应,大三儿帮他凑了两千块钱考试。他离家出走,住在另一位朋友阿皮家。
一晃相识近30年。大三儿在炼铜厂做清洁工,每天用拖把墩地,从左到右,从右到左。阿皮家境不错,成了配镜中心的医生。
佟晟嘉没有从事音乐,而是做了纪录片导演。直到结婚,父母都闹不清楚他的职业。他不愿解释,只说自己是“做媒体行业的”。
如今佟晟嘉定居北京,称之为“逃离”,逃得决绝,“很多年在北京的愿望,就是在北京活下来,特别简单。”初到北京、广州、东京,他都没有陌生感,“凌晨两点钟出来,还有满大街的人,我觉得我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人”。回到赤峰,他有那么一刻“会觉得有迷失感”。
阿皮常劝佟晟嘉别回小城:“你看在外边多好!”但他选择留下来,原因很实在,爸爸“比较有能耐,回家条件更好”。他常年走南闯北,四处旅行。
大三儿曾说,自己像火车站的列车员,不停地送人,没有一个回头。佟晟嘉刚成年时和他约定:不管世界如何变化,我们俩都要在出生的这座小城,一高一低地轧马路,直到走不动那天。
佟晟嘉确定要为大三儿拍纪录片。在另一个春节夜晚,也是轧着马路,大三儿突然问:“你的行业如果以后没了咋办,吃饭就是个大问题,在北京得早做打算。”
像对父母一样,佟晟嘉懒得解释,下意识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一瞬间我意识到我和这个世界一样在忽略他。”他后来在导演手记里写道,“我在外边太久了,久到已经没有耐心和一个相交二十多年的朋友聊我从事的是一个不会消失的行业。”
纪录片《大三儿》拍摄了大约两年。佟晟嘉告诉大三儿:“咱们一块儿拍个片子玩一下,你就都明白了。”小时候大三儿和阿皮带他玩,这次他想带他们看看自己的世界。
“别看小,但也标准,知道不”
2015年冬天,摄制团队的几个工作人员来到赤峰,和大三儿在烧烤店见面,说明拍摄计划。起初,大三儿以为拍一两次就好了,他担心影响工作。
大三儿每天清晨五点起床,点根烟,跟父亲道别,坐四站公交车,再走一站路,头一个到达通勤车站点。他走在“高高兴兴上班,平平安安回家”的宣传语下面,远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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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周凡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