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女人和男人,都是大丈夫 记我的中学老师董惠芳和她的父亲董健吾
中国现代历史中最隐秘的地下情报战线
责任编辑:刘小磊
(本文首发于2018年3月8日《南方周末》,原标题为《这些女人和男人,都是大丈夫 ——记我的中学老师董惠芳和她的父亲董健吾》)
董惠芳是我中学时代印象最深的老师。四十多年之后,当我们不同年级的同学聚会,很多人都会不约而同地想念起她来。那时她是校图书馆管理员,能说流利的英语,回忆她的人有的会想起她组织的书评组,有的会想起曾向她请教刚刚传入中国的灵格风教材和《英语900句》,而我却一直记着她讲述的她父亲的种种传奇往事,涉及中国现代历史中最隐秘的地下情报战线,她的父亲就是被毛泽东称为“党内奇人”的董健吾。
一
现在想来,1970年代前期,我在一间老房子里,阅读泛黄的书报,听董老师讲特科、红队、孙夫人、张学良,真是神奇。
事情源自某次我发现她用英文给国家副主席宋庆龄女士写信,她告诉我,她们的友谊源自数十年前。还有,1974年暑假我到韶山旅游,回来后偶然与她谈起毛岸英早年在上海流浪,她反驳说,真实情况不是这样的。后来在她的陆续述说中,我获知她父亲1928年入党,是中央“特科”成员,知道了她从13岁起,就是特科与宋庆龄间的秘密联络员,知道了毛泽东的儿子毛岸英、毛岸青1930年代由她父亲收养,1936年通过张学良的关系,委托李杜将军将他们带往法国转入苏联。
董老师讲述的故事,后来都浮出水面。中组部对董健吾收养毛家子弟的情况进行了调查确认。1931年,杨开慧牺牲后,毛氏兄弟被舅妈李崇德送到上海,转入地下党举办的大同幼稚园(该园由董健吾建立,他为此卖掉家中在青浦的田产,夫人郑兰芳为保育员)。1932年3月,幼稚园紧急解散,父母不在身边的岸英、岸青,根据组织指示,被郑兰芳带回家中住了半年。因为董健吾的住所是地下联络点,距离嵩山路法国巡捕房很近,孩子长住很不安全,加上郑兰芳新生的儿子需要照顾,半年后,董健吾将他们转移给前妻黄慧光照看。岸英、岸青讲话有湖南口音,此时分别十岁和九岁,经常到外面玩耍,使得大人十分担心,严禁他们与外人接触,他们读书识字,由董老师做“小先生”。1933年初,中央转移去江西,上海地下组织遭受多次破坏,中断了对岸英兄弟的生活补助。黄慧光是个家庭妇女,身边有二子二女,加上毛家兄弟,全靠大儿子的微薄收入维持生计,只好给别人缝洗衣服,并带着孩子们为百货公司做纸花增添收入——后来董老师也教我们用彩色绉纸制作栩栩如生的花朵:玫瑰、百合、水仙、蟹爪菊、马蹄莲、唐菖蒲,这些手艺我到今天都还没有忘记。
1980年代初我进大学读书后,曾陪董老师寻访当年故址:北京西路成都路口的圣彼得教堂,是董健吾以牧师身份工作的教堂(新中国成立后改为胸科医院,现已拆除);淮海中路嵩山路附近的松柏斋古玩店(八十年代是家餐馆),是董健吾的家,也是地下联络点;斯文里、修德里、三多里,是岸英兄弟在黄慧光家居住过的地方,为了安全,他们曾多次仓促搬家。这些实地踏访,使我对于三十年代中共地下工作有了一种直接的现场感觉。(关于毛岸英、毛岸青在董健吾家的生活情况调查。可参见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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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l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