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专题】任达华：在文化沙漠里师从吴冠中

早年香港媒体曾评价任达华“外形俊伟”，最适合出演警官、黑社会老大和扒手，还有就是与性感女星大拍火辣床戏。那张亦正亦邪的脸充满俗世肉感，是香港警匪 片的最佳代表之一，却不知日常生活中的任达华还有这一手——手机里存的是最近外出采风拍摄的花卉作品，1980年代躲在文化沙漠的香港独自临摹吴冠中的画 册……



当现年53岁的任达华率领一干助理，虎虎生风地出现在广州琶洲香格里拉大酒店行政楼层时，让人感慨，岁月确实不曾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早年在接受某杂志采访时，任达华曾自称“全优男人”，自评“永远23岁，身材130分”，对自己的身型体魄极其自信，鲜知为人的是，任达华在考入香港无线艺员培训班之前，曾作过广告模特，1.80米的身高，在香港艺人中也确属“外形俊伟”。

无从考证是“外形俊伟”带给他对美术的兴趣，还是因为对美术的兴趣所以“外形俊美”，总之，任达华在银幕上的成熟黑帮老大和警官的肉感形象，实在很难让人把他和艺术联系起来。事实是，出生在一个警察世家的任达华，从小却和其父其兄的兴趣爱好截然不同，他一直都喜欢画画，声称“我本来应该是一个画家”，“小时候，很多同学的画画作业都是我画的”。 幼时家境并不富裕，父亲在他11岁那年去世，因而无法实现画画的梦想。小时候是没钱，后来开始拍电影，则是没有时间，于是画画和摄影成为任达华终身“为自己”的爱好，这反而让他在鱼龙混杂、争名夺利的香港娱乐圈能有一个清雅的个人空间，并藉此摆脱一些演艺工作的困扰。

“你看，现在我在香港一有时间就会画画。先用照相机把我想要画的画面拍下来，记在脑子里，日后回想的时候，便把它画下来。”

从个人趣味上讲，任达华喜欢中国画，尤其是水墨画，最喜欢的艺术家则是吴冠中。之前在香港，看到吴冠中原作的机会并不太多。吴冠中的代表画作《交河故城》在1991年的北京即以225万港币售出，他本人是当时中国在世画家中画价最高纪录的保持者，而近几年随着艺术市场的升温，吴冠中的画作已达千万级人民币。谈及收藏，任达华不无遗憾地表示，一直都没有机会收藏吴冠中的画作，一方面财力有限，另一方面几大收藏家把持着艺术市场，自己也很难进入。

但这并不妨碍他收藏吴冠中的画册，同时，这个过程当不断滋长了他对大陆的想象力，“所以我从小就想进大陆，1980年的时候我就来过大陆，当时香港还没有回归，两地差别很大，也因此我看到了很多香港人看不到的东西。”

对于任达华而言，开放繁荣的香港代表了“极端时期每月一部电影”的繁忙工作、丰厚的收入和公众眼球，而辽阔广袤的大陆则代表了艺术、文化和真正的心灵的休息。他往来于香港和大陆之间，深入腹地，几乎跑遍了全中国。他喜欢逛博物馆，喜欢看云石，无力收藏大师的水墨画，便收集有精美石纹的云石。他不无得意地解释，小时候的地理、几何和生物课都学得非常好，这些都构成他热爱旅行的基础。

在没有和琦琦结婚之前，他可以任性地在拍完戏之后到处旅行，15天或20天，去新疆，去西藏，去云南，去一切有奇特自然景观的地方。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在摄影，以至于人到中年的时候，他除了能非常称职地扮演一个黑帮老大，拿下若干影帝头衔之外，还能在香港给自己办摄影展，居然也筹款数十万港币。

若以电影成就评价，任达华属于“曲线”比较靠后的，1970年代在香港已经家喻户晓，但是一直到2004年凭借《PTU》在金紫荆奖上荣膺影帝，才算得到首个电影奖项。而这个过程中，任的星途并非一帆风顺。香港黑社会在娱乐圈影响甚大，电影艺人往往迫于黑社会压力而不得不接一些低片酬的电影，当1992年别人拖欠他700万港币的片酬，他也无所谓，“欠钱不重要，以后总能赚回来的。”尽管这笔钱其实到今天也没有要回来，但他也不会让这笔欠款影响了自己的心情。在与任达华同龄的这批无线艺人当中，任达华是颇为成功的，虽然年过半百，但从演艺事业的发展势头上来看还处于一个高峰期，这与他天生乐观，“求不多”的性格不无关系。他说他从小就明白，“今天没有，不等于明天没有”，“今天不能画画，不等于明天也不能画画”。

“你看，水墨画里一个‘黑’，局外人看看也就一个‘黑色’，但其实它从浅到深有将近100种‘黑’，这个就是告诉你要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同一个事情。”所以当今天他出现在我们面前，依旧年轻，自信，虎虎生威，他号召大家“每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他强烈推荐室外跑步、健身房器械锻炼来保持体型和延缓衰老。他一把年纪穿着John Galliano的格子背心和闪亮时髦的银色波鞋，看起来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没有什么不可能，一切其实都可以重新开始。”

采访当天，任达华向我们展示他最近的摄影作品，他把一些小图存在了手机里。那是一些色彩鲜艳的花卉的影像，风格比较像美国《国家地理》的压题照片，色彩饱和，用光精致。“我不太喜欢拍那种有压迫感的照片，我觉得人生中，谋生工作已经那么辛苦，不想再拍苦涩的照片，我喜欢那些快乐的影像。”

除了花卉图片，手机里还存了任达华和琦琦的爱女的照片，四五岁的光景，长得就像那些花朵般鲜艳，在任达华眼里，人生值得记录下来的，就应该是那些明亮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