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余文史学家马里千先生暨我们的学术情谊

我和里千先生初次见面,交谈就十分投契,谈话围绕南明史进行,话题则散漫、广泛,时而人物,时而事件,时而史籍,随意发问,率尔应答,毫无拘束。最令人意外惊喜的是,两人对判断历史问题所持的价值观、是非观,竟然异常一致。里千先生对南明史的熟悉程度,一点也不弱于我这个专业研究者,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责任编辑:刘小磊

马里千先生画像。(采自《老树集》/图)

(本文首发于2017年2月9日《南方周末》)

我和里千先生初次见面,交谈就十分投契,谈话围绕南明史进行,话题则散漫、广泛,时而人物,时而事件,时而史籍,随意发问,率尔应答,毫无拘束。最令人意外惊喜的是,两人对判断历史问题所持的价值观、是非观,竟然异常一致。里千先生对南明史的熟悉程度,一点也不弱于我这个专业研究者,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由杨向奎先生介绍,我得以结识年尊德劭的马里千(1916—1995)先生。事情要从1989年中山大学出版社刊行《纪念陈寅恪教授国际学术讨论会文集》说起。该文集上有我的一篇题为《〈柳如是别传〉读后》的文章。1990年,杨向奎先生忽然打电话给我,说:《柳如是别传》他比较粗略地读了一遍,想看看大家的评论和感受。因此,他向我索观我的那篇东西。我托人把文集捎去。他看完后,找我谈话,从他喜欢鼓励后辈,总是帮助后辈树立自信心的一贯作风出发,对我的文章给以赞许。据说,他同别的先生谈话,时不时地提及我此文。对马里千先生做推荐,是其中之一。

马里千先生是杨向奎先生逛公园时结识的朋友。上世纪60年代,杨先生因用脑过度,患神经官能症十分严重,几乎不能工作,便每天下午都步行穿梭于各大公园,以增进健康,也就有机会结识一些新朋友。马里千、吴宏元、赵光国(满族,满姓伊尔根觉罗氏)等先生都通过在公园相遇接谈而成为杨先生的朋友,而且友谊历久弥新,历久弥坚。里千先生名家驹,字里千,日常交往、著述署名时好以字行,因此他的表字较正名更为彰显。他生于1916年11月9日,江苏武进人。他读大学时学的是交通管理。毕业后他曾主编《科学生活》《现代公路》等杂志,为西北公路局制定统计制度。新中国成立后,他继续多方面参与公路、铁路部门制定制度、建设基地、培养人才、著译业务书籍等工作。由于工作需要,他到77岁才离开人民铁道出版社的工作岗位。在出版社,他出众的才学,令人敬畏的品德,突出的敬业精神,真是有口皆碑。所以他工作到这样高龄才退下来。

里千先生酷嗜文史,业余的爱好就是文史研究。他古文好、外语好、史学学识好、书法好,文字表达能力也很好。我的同学好友杨讷先生与马老接谈几次后,不禁赞叹说,“马里千先生才是真正的厚积薄发呢。”当听到杨向奎先生介绍我的《〈柳如是别传〉读后》后,里千先生欣然表示愿意一读。我奉杨向老之命,将文章复印件邮呈马老赐正。其后,马老相约一晤。我们于1992年6月间约定日子由我前往西便门外铁四区他的寓所晋谒,马老在小区门口等我。我到达后,见到一位长者站在路边,彼此肯定对方即其人,相向走近,一问果然,大喜。走一二分钟即达马老所住楼前。里千先生住楼的四层,没有电梯,步行而登。老先生有四女,婚后别居,寓所只有他与马师母陈老同住,所以较宽敞。有客厅,未甚布置,典雅随意,壁悬马老亲笔行书条幅,一二书柜摆放的都是近几十年出版的平装书籍。里间为书房,藏书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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