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长大的孩子们

据国际移民组织（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for Migration）统计，截至2015年12月17日，2015年共有990671名难民从非洲和中东地区前往欧洲。其中，究竟有多少儿童并没有准确的统计。但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估计，其数量不少于1/4。

仅在叙利亚，战争就使超过1100万人（约占该国人口的一半）逃离家园，这些难民中超过一半的人口是儿童，而超过14万叙利亚儿童一生下来就是难民。叙利亚有1/4的学校被毁坏或变成避难所，失学儿童数量高达270万。

“每天都能听到邻居死亡的消息”

进门的那一刻，叙利亚男孩卡里姆停顿了一下，伸手到脖子后面，将浅灰色帽衫的帽子拉起来罩在脑袋上，然后举步进屋，坐到笔者对面。屋里没开暖气，但绝没有冷到要戴连衫帽的程度。因此，这是一个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动作，笔者想。

卡里姆个头很高，目测超过一米八。当他说自己只有16岁时，大家都很吃惊。但卡里姆面色沉静，他显然习惯了成人们对他年龄的反应，见怪不怪了。

这个叙利亚男孩声调平缓，用词吝啬，尽量使用短句，态度惊人地沉着。除非记者提问，否则没有任何连贯的叙述。卡里姆家住叙利亚第四大城市哈马，父亲是律师，母亲为家庭妇女，他是长子，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

“家在市中心一套公寓，有3个房间……”卡里姆说，以离开的时候太小为由，拒绝对自己的城市和家庭给予更多描述。他上的是公立学校，在学校里即开始学英语，证明他家属于中产阶级，所进的学校亦属精英子弟聚集的地方。

哈马，本为“城堡”之意，位于叙利亚中偏西部，扼守着奥龙特斯河，是一个宜居城市，以据称始建于公元前1100年左右、用于灌溉的17座大水车而闻名。自古以来，哈马即处于地中海地区与亚洲的贸易之路上，因此而繁荣，并成为兵家必争之地，战乱频仍。

三年半之前，叙利亚内战局势恶化。“每天都能听到邻居死亡的消息，那不是正常的生活状态……”卡里姆说。卡里姆的父亲被迫带着整个家庭逃往埃及，暂时栖身于亚历山大港。尽管卡里姆的父亲设法让孩子们继续上学，但由于无法获取合法居留身份，他不可能出去工作，只能跟卡里姆的母亲一起照料孩子，保护家庭。为了避免没有合法身份带来的危险，卡里姆一家尽量待在租住的房子里，减少外出。

这当然更不是正常的生活。半年前，卡里姆的父母决定铤而走险，让卡里姆跟随难民前往欧洲，到英国去投亲，卡里姆的一个姨妈在诺丁汉。“到英国去，找到姨妈，设法获得合法身份，然后帮助整个家庭移居欧洲。”卡里姆领受了这一沉重的家庭使命，踏上了世界上绝大多数16岁孩子都不可能经历的旅程。

“你知道这一旅程有多危险吗？你害怕吗？”笔者问。

“当然知道有多危险，我害怕得要命，我担心自己会死掉。但为了家庭，我必须这样做。”卡里姆回答。

在父亲付给蛇头一笔钱之后，卡里姆及其他偷渡者被带到港口，塞到一艘濒于报废的木船上。船严重超载，共有266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