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元元 3年当上世界一流芭蕾舞团首席

优雅的舞蹈家皮娜·鲍什有句名言:“我跳舞,因为我悲伤。”在谭元元,应该是:我跳舞,因为命运

优雅的舞蹈家皮娜·鲍什有句名言:“我跳舞,因为我悲伤。”在谭元元,应该是:我跳舞,因为命运

图 姜晓明



  这天的北京下着细细的雨,谭元元立在假山流水桃树前摆pose,摄影记者的镜头咔咔在响。桃花已谢,她正盛开。她并没有摆出“我是美人”的架式,她的美丽是无为的,但近旁撑伞的宾馆服务生依然不敢直视她。
  看到谭元元本人,自会感慨上帝太初造人时亦是贫富不均的。黄金瓜般的小头颅,比巴掌还小的脸庞,饱满精致的五官,长颈,窄骨架,下肢与上肢的比例超过黄金分割,手指纤细而长,细圆柱般的身体没有一缕多余的肌肉或脂肪……这样的女子,天生属于芭蕾。
  正因为如此,20年前,当10岁的谭元元刚入学就打退堂鼓时,上海芭蕾舞学校校长林桂民(芭蕾舞剧《白毛女》中男主角大春的第一位担纲者)才会放心不下地打电话到谭家:“元元回不回来,确定了吗?”
  芭蕾舞校招生条件中关键一条,下肢必须超出上肢11.5公分。当年黄豆豆的父亲将腿不够长的儿子倒挂在自制吊环上,每天拔,据说真长出3公分,擦着边儿过了关。在谭元元,有天赐的13公分之差,所以芭蕾舞校的所有老师,包括后来带她的林美芳、陈家年,都觉得这是一棵难得的好苗子。
  这是遗传,谭元元说。祖籍宁波的母亲就是这样的绝佳身材,而且身体柔韧度非常好,当年报考北京舞蹈学院,被外公拦截,当了会计,从此有个心结。山东籍的工程师父亲身材也好,强强联合,就有了她。父亲希望谭元元当医生,母亲一心想让女儿实现自己的舞蹈梦,一再坚持:“元元有跳舞的天赋。”
  5岁,谭元元对着电视模仿芭蕾舞剧《天鹅湖》中的白天鹅独舞,后来看电影《红菱艳》,在少年宫舞蹈队跳舞,但她并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她只是听大人的话。她穿上了有细钢丝支撑的白纱舞裙,系好了漂亮的有锻带的粉红色舞鞋,但源于趾尖站立的痛苦也从此源源不断地来了,这时候,她只会哭。
  所以,一家三口打算听听天意:一枚5分硬币抛起落下,正面朝上,跳舞;反面朝上,当医生。
  记者问:“如果当年是反面朝上,你还会跳舞吗?”
  “肯定不会,爸爸妈妈是非常认真的。”谭元元立刻摇头,卷曲的睫毛扇了一下,那对蓝色的耳坠轻轻晃荡。

中国式的师徒关系
  “对不起。”谭元元从红色的TODS皮包里掏出叮咚作响的手机,“喂”了一声之后,眼睛立刻笑成一弯月牙儿。“陈老师啊,侬啥辰光到啊?今朝(接受采访)要到夜里11点半,明朝早上夜里要录像……我也老想出去兜的呀……”这时候,她是上海的,嗲的。
  说起中国和美国芭蕾舞教学的区别,谭元元第一说起的就是不一样的师徒关系。在带她的3年里,陈家年、林美芳夫妇是全身心扑在她身上,一板一眼地抠,每一个动作眼神细细讲解,对一个10多岁的女孩来说,要表现古典舞剧中的爱情、悲伤、仇恨、绝望,这是强有力的托举;他们不但教她舞蹈,还教她做一个有责任感的演员,他们对她的要求严格到手指的姿势和挽发髻时发根的位置。1995年加入旧金山芭蕾舞团后,外国老师是放手教学,一台舞剧大致交待剧情之后,完全让演员自己去琢磨,个人生活上的事更少有沟通。谭元元说,她更喜欢中国式的师傅带徒弟的方式,人情味浓。所以这些年来,不论走到哪里,她都跟上海芭蕾舞校的老师们保持联系,拜年电话是必打的;而每次她回国演出,老师们就像自己的女儿回来了,总是要想办法见一见的。
  这次回国,谭元元将给国内观众带来创下多项纪录的芭蕾舞剧《鹊桥》。11月17-19日和11月23-25日,这出投入2000万元的四国大剧将先后在上海大剧院与北京人民大会堂拉开全球巡演的序幕。
  谭元元说,这次合作的全是当今世界一流的芭蕾舞舞蹈家。俄罗斯马林斯基剧院芭蕾舞团是全世界最著名的芭蕾舞团,出过乌兰诺娃、巴兰钦、纽里耶夫等世界级大师,它们团的《天鹅湖》,被公认为最权威版本,这一次,它派出了首席舞蹈家阿丽娜·索莫娃和雷奥尼多·撒拉法诺夫。

每年要跳100多场
  2006年春节晚会总导演郎昆印象很深,谭元元跟杨丽萍、刘岩合排《岁寒三友》时从不迟到,跟国内一些大腕的作派迥然不同。当时,她已经上过美国《时代》周刊(刘翔之后,被评选为亚洲40岁以下的英雄的第二个中国人)和权威的日本《舞蹈》杂志(入选20世纪百位芭蕾舞蹈家,惟一的华人入选者),并且在朱镕基访美时被请去白宫献艺。“眼界宽了,就不需要摆谱了。”
  15岁参加国际芭蕾舞蹈比赛,评委会主席乌兰诺娃给了她满分;3年时间当上世界一流芭蕾舞团的首席,而同团另两位为此付出了16年时间;每一位看过她演出的同行都为之倾倒。
  “跳芭蕾,脚很累,扭伤是家常便饭。要保护,平时尽量把脚放得高一点,水泥地、石板路都很硬,每次出去散步,要穿上平底鞋,不要走太远。”她喜欢去唐人街找中医针灸、中药热敷。
  粉色芭蕾舞鞋前面那块硬硬的小布团要支撑起47公斤的重量,指甲开裂、流血,缠上纱布再跳,再流血。有一次夏天演出,舞鞋最后粘在纱布上,怎么也脱不下来。母亲看了,一阵心疼,说是自己把女儿推进了“火坑”。此外,她的腿上还有3次骨折的伤痕。
  在国外跳舞是签合同,每年要跳100多场,“像上班一样。”谭元元说,她的时间都被划成一格一格的,从家到团里,上台演出;从旧金山飞到国外,上台演出。
  她对艺术对舞蹈的理解已经远远超出当年。《纽约时报》著名舞蹈评论家安娜(Anna Kisslgoff)称她的表演“精致又大胆”。谭元元说,精致是因为她的底子打得细腻,每一个眼神、表情、手势等细节处理都力图准确。“我真后悔当年民族舞没有学好。”大胆,是因为她在古典剧目中融入了自己的理解,譬如《吉赛尔》里女主角因爱采花、后来发疯那一段,这几年她每次演来感觉都不同,每次都有即兴的酣畅。至于舞台上的小意外,像双人舞时袖子钩在舞伴身上、裙摆忽然翘起来、自己或对方瞬间忘记动作,或者跑错位了,她都能行云流水般地处理好。如果在舞台上错了一步,她会懊恼一整天。

到现在还没有谈过恋爱
  最近两年,她的路线图上多了一个地点:位于旧金山的圣玛丽亚大学艺术系。她计划用3年时间读完4年课程,常常夜里11点演出完,回到家写论文,写到凌晨两三点,早上8点半又得起床“上班”。最近一篇的题目是移民怎样融入美国的melting pot(大熔炉),再写3篇论文,修满12分,明年夏天她就能拿到学士学位。
  首席并非终身职位,稍不留神就会被人取代。“一旦让人失望一次,很可能就再也不会用你,亚洲人扳回的机会可能更小一些。”在这一行里,新人取代旧人是必然,激流勇退是明智。谭元元学习画画、服装设计、舞台编导或者计划办舞蹈学校,都是在为今后的人生做准备。
  “现在能肯定芭蕾舞是你这辈子最想做的事吗?”
  “对。”小小的脸庞静止片刻,谭元元正一正身子,认真地、严肃地作答。
  “妈妈一直让你不要分心,据说你到现在没有谈过恋爱。怎样去表现舞剧里那种复杂的爱情的感觉呢?”
  “小时候,老师怎么讲,我怎么做。大了嘛……”谭元元一时语塞,经纪人赶紧解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呵呵。”
  “是不是也可以通过书籍、电影和见闻了解爱情是个什么东西?”
  “嗳,对的呀。”谭元元笑了。那一刻,她憨憨的。
  “爱情当然是个美好的东西,我当然希望此生拥有它。不过,它有美丽甜蜜的一面,也有毒药的一面,像一枚硬币的正反面。我也喜欢小孩子,有一两个,够了吧。”据说,父母和她自己都有意找一个圈外人。谭元元入了美国籍,但她说,那只是为了飞来飞去方便:“我还是炎黄子孙,是中国人,而且,我还是上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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