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头顶上是教授的头衔，但之下是我们的良心厦大袁东星教授在PX座谈会上的发言（校正稿）

【授权连岳BLOG独家刊登】

各位朋友：

鉴于我在座谈会上的发言录音和笔录已经挂在网上，其中的内容比较专业，而受时间、场景和录音效果的限制，现有的笔录有与原意比较，有一些差漏；为了避免产生误会，我将网上的笔录做了修订，但尽量如实保持原貌，尽管其中口语化的东西连我自己看了也觉得可笑。我补充了一些说明，包括所引用的数据的出处。所做的修订和说明均在带下划线的括号里，以示区别。

真诚建议大家理性地讨论问题，通过讨论，提高各方各界的社会责任感。其实，我本人这些天考虑的，不仅仅是作为科研工作者的社会责任感，更多的是作为教育工作者，如何教育那些将来要成为决策者、管理者、企业家及各类工作者的学生，拥有并不断强化自身的社会责任感。

厦门大学

袁东星

2007-12-17

袁东星发言校正稿

我叫袁东星，来自厦门大学。（热烈掌声）我讲话一定超过3分钟，但是我想我不会浪费大家的时间。（主：但是你超过太久我一定会制止你。袁：可以，没问题，很好）我一向的观点，我们不反对PX项目本身，当时（应该是：但是）我们反对它建在厦门海沧，我们建议它迁址。（掌声）下面呢，从两个部分来陈述这方面的问题。

第一（部分），当然是今天座谈会的主题，有关规划环评的问题。总体来说，我们认为这个规划环评是相当的客观明智，在此对环评专家表示深深的谢意，为什么呢，因为我是业内人士，我知道环评做到这个份上，让大家能坐在这里方方面面都能读下去，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这里有几个地方提出来共同探讨。

第一（点），就是我们规划环评的目的，规划环评呢，有三个任务，一个是，当然就分析一下评价一下规划它对环境带来的影响；第二个呢，就是要提出优化调整的建议；第三，就是提出防止污染的对策。那么我们觉得这个报告呢，它提出了海沧的环境问题，当时他并没有真正的就是说，提出很多的建议（这句话应该是：但是它没有提出很多很全面的建议），也就是说它欠缺一种优化方案的公众选择。那要害在哪里呢，要害是，厦门市的定位不清的话，海沧就难以定位，海沧的功能呢就难以定位。

第二条（点）呢，是有关对这个规划环评对规划调整的建议。那这里呢，它也提出来了，在石化区和城市次中心呢，让厦门市政府和人民选择一个首要发展的方向。但是呢，它提出的建议就是说，如果说我首要发展石化的话，它要怎样调整市里居民区，而且它列举一些现在已经不存在的一些事实的前提假设。但是呢应该就是说全面的来说它应该还要提出，如果说我要发展，重点发展城市次中心的话，我怎样调整石化区。更干脆的说，我是不是要上这个PX项目。那这里面呢，如果说我要放弃 PX项目的话，那它有些什么不利的因素，市民和政府为此要付出怎么样的经济代价呢，建议要讲清楚。这样才能考察公众对此的接受程度。

第三条（点），就是有关这个项目的产品和它的原料的毒性问题。我知道这个问题大家非常的关注，那我在这里呢，很高兴的借此机会向大家陈清（应该是：澄清）我们的一些意见。在这个环评报告中提到了，现在呢它的重大污染源是对二甲苯和醋酸，那建议补充，如果PX项目一旦上马的话，它的重大污染源就是石脑油、石油气、苯、二甲苯、硫化氢（引自PX项目的环境影响报告书）。（这些也是该项目的特征污染物。）那这些污染物它是大气污染物，所以跟公众的健康有关，所以（公众）有知情权，有监督权，所以应该要写明，让公众来考虑一下，是不是能够接受。那这里呢，刚才非常有幸听到几个对我们很有质疑的声音（质疑是否有起码的科学道德，说要起诉），那我们在这里重申一下，我们所说的PX，它是一个项目的代码，项目的简称，我们所说的PX项目呢，它的产品包括了年产80万吨的PX，20（应该是：22.8）万吨的苯，16万吨的邻二甲苯，还有5万吨的硫磺。（腾龙芳烃的网页上找不到这些资料，但可以在“Google”上输入“腾龙石化年产80万吨PX（对二甲苯）工程”这几个字，打开第一条即可。）特别要指出的是（主：请你简要一点。袁：嗯，我知道），这个项目呢，为了支持这个项目，它还有一个每天烧煤达到5000吨的火力发电站，因此产生的二氧化硫、氮氧化物和粉尘，它是这个（火力发电站）的特征污染物。刚才有同志在质疑我们，所以我要说的是，我们是大学教授，我们的头顶上是大学教授的头衔，但之下是我们的良心。（热烈的掌声）

我们非常高兴的看到，昨天有企业已经引用了国家标准，那么就是GB5044-85，但是我也很遗憾的看到，他居然连这个标准的引用都失误。那在这个标准中间呢明确指出，苯是极度危害的毒物，硫化氢是高度危害的毒物，PX呢是中毒（应该是：中度）危害的毒物。那如果说有一点专业知识，就是还要加上英文知识的话，那么你从美国国家环保局的网页上（http://www.epa.gov/iris），美国毒物和疾病登计署（应该是：登记署）的网页上（http://www.atsdr.cdc.gov），美国？？飞利浦化学物（应该是：美国雪弗龙菲利普化学品公司）的网页上（http://www.cpchem.com/enu/tds.asp），以及国际化学品安全卡的网页上（http://www.brici.ac.cn/icsc），你就可以输进去这些化合物的名称，查找到所有这些化合物，对人、对胚胎、对实验动物的危害，那么，很抱歉就是说，这实在太专业了，所以大家肯定希望我简单的介绍下，那我就说一下（主：很抱歉，我会像蚊子一样一直骚扰你，请你注意控制时间。袁：没办法，如果大家想听一下的话）（热烈掌声），从突发性事件、泄漏事件的毒性来说，因为它是种急性物中毒的话，（应该是：因为它是急性中毒，）那么硫化氢的危害是最危险的，苯是公认的致癌物，PX呢，它是中等毒性，它对人类的生殖和发育造成毒作用，引起出生缺陷，从实验动物的实验表明，它造成动物致癌。那大家这里哦（此时正在指划手上的资料），反正这边如果能查到的话，那么国际化学品安全卡，这是有一个中文网站，这里可以去查。那，另外接下来要说的是，我自己也是读化学的，我非常热爱这个专业，那当然不能说你谈毒就色变，肯定不能这样说的，关键在于，我们是专业人士，我们知道怎么保护我们自己，但是我们的责任心告诉我们，你如果说这个化合物危害到公众的话，那你就要告诉他（公众），它的危害性在哪里，你不能够说，哦我就瞒着，哦实验室下脚料或者是那些废水废渣我就扔到垃圾桶去，是不是？这就是说，我不能够要求公众跟我一般的专业，不能够要求他们都知道注意些什么。另外呢，当然，暴露的，就是，毒性效应跟暴露的浓度跟暴露时间有关，这个我们都知道，但是至今为止，环境毒理学的研究，还没有办法完全的证明，这些污染物在低剂量、长期的暴露下面，对生态和生物体的这些影响，以及多种污染物它的协同累加的作用。所以工厂在正常进行开工的时候，他的污染物是用卫生防护距离来防护的，但是突发性事件的话，卫生防护距离是不行的。这里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就是你们家里的煤气罐，煤气罐是个好东西，你要用就要有风险，那危险不危险？它危险，但是呢，如果说你控制得当，它不危险，或者说危险性很小。那么你控制的不好的话，它就可能（造成）伤亡。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说，如果你家，就你家死个人，人家可能不关心，如果说你影响到邻居的话，人家就跑过来要质问你了，所以我只是举这个例子来说明我刚才说的一些专业的术语的问题。

那么现在就是我们说的是第四点。关于风险评价，风险评价呢，三大要素：事故几率、危害范围和公众可接受水平。所以在这个简本，就是环评报告中，它提到了事故的几率，也提到了公众可接受水平，但是呢，没有提到整个的危害范围。刚才也说了，如果死一个人没关系，但是如果死多了那就不行了。

那第五点呢，就是关于卫生防护带，大家都提的很清楚了，就是300米不够，要多少，那希望这个简本，就是希望这个环评报告能够更加明确。

那第六（应该是：第二）部分，就是我对厦门市政府和各级政府有一个建议，那当然就是我们建议厦门市呢，放弃PX项目，建议它迁址，那当然这是比较专业的东西，建议专题讨论。那厦门市政府如果现在放弃PX项目的话，（有以下理由），第一，这个环评报告它支持它，就是怎么读都可以吧（前面有位发言者说，这个环评报告没有定论，怎么读都可以），总归是需要调整（应该是：“总规失调”，需要调整），（第二，）海沧的石化区和新市区矛盾激烈，（第三，）那厦门呢它的环境质量很重要，它没有容量，特征污染物屡屡超标，大气质量降为二级，这是跟前几年不能相比的。另外，公众的，民众的意愿倾向明确，绝大多数不选择石化企业。

如果说讲一点经济的问题的话，从厦门财政局的网站上，可以查到，到11月19日的时候，我市的财政收入今年已经超过300亿元。PX项目呢，年均上缴增值税金和附加是4.74亿元，PX项目安排就业人数是600人（直接安排的），那它的环保投资呢，是5.2亿元，占总投资是4.31， 4.31%，但是工程环保的年净效益（是负值），也就是说，它尽管这么多的投资，每年还要-3902万元（损失3902万元）。（以上数据引自PX项目的环境影响报告书）

我建议，刚才说的很多了，就是大家也说过了，厦门市政府应该责令这些污染企业呢立即整改，根据环评报告所提出的。不要寄希望有些（应该是：某些）企业具有良好的风险管理水平。容我批评一句，如果说一个企业连自己的特征污染物都搞不明白，连一个国标标准的套用都搞不明白的话，它怎样去谈良好的环境管理。（热烈掌声）

当然，台海关系，（主：你已经发言9分钟，希望你用1分钟时间结束。袁：好的）当然台海关系是一个要考虑的问题，（不要担心没有人来投资，）我想明智的台商他们会考虑到厦门不仅仅是风水宝地，而且更重要的有开明的政府和高素质的民众，希望厦门人民也以双倍的热情欢迎台商，尤其是那些高科技，污染少，能耗少的台商。

最后一句话，无论厦门PX项目的结局如何，我相信，在中国的环保史上，一定会记下这么一页，“2007，厦门”。我更希望在世界花园城市中，厦门的美丽和和谐，永远！

　　谢谢。（热烈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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