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柔并济】王刚专栏 澳门红酒醉

不是澳门醉了,是我在澳门天天喝醉。不是喝白酒醉了,是喝红酒醉了。白酒是烈酒,喝者知道香,不喝者特别是女人觉着臭。文明女人尤其觉着臭,文明女人中的精英更是觉着白酒臭上加臭。可是,臭男人喜欢喝白酒,不以为臭,反以为香,更加证明了男人有太多的弱点,与女人来自不同的星球,不是同一种动物。

红酒不一样,男人喜欢,女人更喜欢。他们来自不同的星球,却在法国波尔多的葡萄园里相聚,沟通,成欢,最后变成同一种动物。红酒是什么?是文化。优雅,品位,有贵族的香气,谈论红酒,或是在红酒中谈论,那都是极具风雅的事情。

喝红酒怎么会醉?任何事情到了我这样的中国人这儿,都会变味?任何美好的事情到了中国人那儿,都会变质,好的变成坏的,坏的变成更坏的……这些年听惯了这样的话,也跟着说这样的话,终于把自己说老了,说累了,不想说了。喝红酒如何会醉?喝多啦!

这两天老是拿红葡萄酒与北京二锅头相比,算酒精含量,一瓶红酒也就是二两多二锅头。

所以,每天喝一瓶红酒离醉还远,只是刚刚过瘾。在美高梅酒店里,拿着高脚杯,端着红酒,照着镜子,看着大海,穿着睡衣,就着奶酪,浴缸里充满热水,内心涌动美好情感,身在澳门,想着祖国,把自己的身体交给热水,把红酒与奶酪放在旁边,热水和红酒让我的脸红了,头热了,眼睛模糊了,看不清窗外的澳门了,渐渐天黑了,那时知道幸福降临了,一瓶红酒喝完,又要喝第二瓶,还是穿着睡衣,就着奶酪,浴盆里蒸汽飘逸如法国普罗旺斯薰衣草,窗外海光月色空气透明幸福指数不断攀升。那时知道自己醉了,却还要再喝,没有人劝,只是自己要喝,两瓶红葡萄酒喝完了,那些梅勒,赤霞珠,席拉,歌海娜都在眼前跳舞了,太值了,睡着了……

其实不是贪酒,而是贪钱。澳门喝红酒太值了,太便宜了,澳门的男女真是幸福。不说别的,就说红酒,人家怎么就那么便宜,那么幸福?北京的葡萄酒价格是美国,或者法国的几倍?6倍!就是说,如果一瓶红酒,在美国卖100元人民币,那它在北京就会卖到600元。如果在法国卖200元人民币的一瓶酒,那在北京就能卖到1200元。近一年,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通过国外红酒网站,把北京的葡萄酒价格与法国、美国相比。真是很伤心。任何美好的事情到了中国人那儿,都会变质,好的变成坏的,坏的变成更坏的。从来没有想到与澳门去比,到了澳门才知道,这儿的红酒也便宜,跟美国、法国一样便宜,花二三百澳币就能喝到一瓶在北京要花一千人民币的红酒—我在澳门喝的不是红酒,是金钱,我在澳门只要多喝一瓶红酒,就多赚了一笔钱,一笔稿费,多谢澳门文学节,让我天天喝酒赚钱,喝着红酒就得稿费,这样的好事,天下之大只有澳门才有,因为,澳门有个文学节。

从我住的美高梅酒店出去朝东北走,很快就能到伦敦街。骏德酒行就在伦敦街上。喜欢在澳门的街道上散步,安静,可以大口地呼吸,身边是海,头顶是蓝天,脚下的路上没有垃圾,在陆军俱乐部遇上澳门的男孩儿女孩儿。男孩儿眼神忧郁,他在为澳门未来担心。女孩儿眼神明朗,她说一点也不担心澳门未来。问他们怎么看现在澳门,他们说现在就业好了,挣钱多了,可是,澳门有些乱了。澳门还乱?那应该去内地城市看看。

伦敦街又到了,骏德酒行的老板已经看见我了,他又笑了:这个从内地来的人,好像整天没有别的事情,就是喝红酒。他认识的喝红酒的朋友很多,那个专门为女孩子做美容手术的大夫,他总是在周末才会喝红酒,可是眼下这来自内地的作家,每天都喝,喝那么多,他每天都会到这儿来买酒,一买就是三四瓶,好像澳门的葡萄酒不要钱,好像你们北京没有葡萄酒。

诗人姚风先生邀请我参加澳门文学节,临走那天晚上,还没有喝醉之时,他让我在小本上写句话:北京是你的故乡,我住着。澳门是我的红酒梦,你住着。

 

【作者简介】

王刚 王刚应该有一千万个。作家王刚应该最少有一千个,编剧王刚应该最少有一百个。作家编剧王刚可能有十个。而同时获得台湾中国时报小说奖及台湾金马最佳编剧奖的王刚可能只有一个。我就是最后的这个王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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