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支未来,还是保护未来?
年仅26岁、人口平均年龄也只有26岁的深圳,正面临着一个成年人的选择:保护既有的利益,还是保护这个城市的未来?
深圳临海房地产楼盘价格近年来更是狂升。在这个城市没有买房的人们已经很难有像这样垂钓的悠闲心情 卢卢/图
面对这多年未有之乱象,深圳市长许宗衡坐不住了。6月20日,许宗衡花整整一天的时间,上午主持召开房地产形势座谈会,下午又召集有关部门和各区政府负责人,研究部署有关对策。紧接着,深圳市13个政府部门联手治理楼市成了7月深圳最为轰动性的新闻。
“房价上涨,是近来我考虑最多、关注最多的问题之一。”市长许宗衡说。面对有人提出的“房价上涨是宏观经济环境趋好的必然反映,应由市场‘说了算’”的观点,许宗衡回应:“房价上涨直接关系到老百姓的切身利益;科学、理性、依法引导房地产市场健康发展,政府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按照国家统计局公布的全国70个大中城市商品住房销售价格调查统计,今年1-5月,深圳各月房价同比涨幅分别为10.2%、9.9%、10.7%、11.3%、12.3%,涨幅均居70个大中城市前列。在官方统计中,仅次于北海,但谁都把深圳看作中国楼市新一轮涨幅遥遥领先的领跑者。
根据政府公开的数据,全市商品房5月成交均价为每平方米 14223元,比4月份上升22.86%。对比2006年数据全市均价9384元/平方米,涨幅达51.57%。
对于深圳来说,这不一定是好事。
谁来保护金字塔底端的人
现在深圳商品房市场提供95%的房源,收入几乎是惟一的标尺。
“为什么政府拿不出地来建微利房而开发商手上却有地?”深圳市政府一位官员说,“单纯讲市场供求紧张是愚弄领导,愚弄老百姓。”
一位地产商也表示,正规的开发商其实欢迎政府为中低收入者提供住房保障,“经济适用房本就是政府应该做的,就像证监会是保护中小股民利益的一样。”
“政府的政策要保证金字塔底端的人的住房保障,像香港的公屋跟市场根本不搭界,贫困线下的人究竟是多少,剩下的就让市场去办就完了。”他说。
上述官员透露,政府也不想看到现在楼市高企的局面,“许市长也非常认同保证中低收入居民的住房权利,很久以前,就开始谋划了。”
许宗衡表示,下一步深圳市房地产市场调控工作重点是要盘活土地存量。并明确要求:年度计划出让土地,必须在10月底全部推出;对经济适用房、公共租赁房、廉租屋的建设,“要加快审批速度、开足绿色通道”。
今后加大对低收入家庭的住房保障,将是深圳市住房建设的一项重要任务。为加大住房保障力度,深圳市将在“十一五”期间建设14万套政策性住房。目前,全市已开工和计划开工建设的政策性住房项目共27个,住房套数总计3.3万套,这意味着深圳房地产投资将进一步加大。
为解决这一部分人的住房,市场自发形成了以旧有公房和农民房作为替代物的机制。深圳容纳人数最多的一种居住方式即是租赁农民房。
很多人担心,深圳的城中村改造项目一旦真正落实,农民房这一目前市场中唯一的房价稳定器一旦消失,局面将进一步激化。
被透支的未来
对于深圳而言,房价的支点并不是炒房者对上涨的预期,而在于:这个城市的企业主和劳动者流汗越多、投资越多、赚钱越多,地价就被抬得越高,房地产像一块巨大的海绵一样源源不断地吸吮着这个城市其他行业创造的惊人财富。
只是,房地产的利润已经开始压迫深圳的整个经济肌体。
按照目前关内2万元的价格,一个年轻人如买一套100平方米的房子,他需要支付60万元的首付款,每月需向银行支付8000多元(30年)或10000多元(20年)的按揭。“很难想像,他们可以像我们当初那样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创业。”投资客杨锐说。
杨女士负责一家对外贸易公司,尽管她在华侨城的高级住宅市值已是原来的三倍,但依然对房价上涨愤怒不已。员工纷纷要求公司加工资,或是帮助贷款买房。“我的房子又不准备卖,房子涨几倍与我何干?工资再加,也赶不上房价涨的速度,再这样下去,公司怎么办?”
2005年来,深圳微芯生物医药公司总裁鲁先平在各种场合呼吁政府关注房价问题,“每次见到市领导,我都会提这个问题”。
2001年他从美国回来创业,希望能研发出中国自己的基因药物,跑赢美国。他没有想到,首先跑赢美国的竟是深圳的房价。
鲁先平在美国住在普林斯顿,与许多全球500强的CEO为邻,那儿80万-90万美元的房子,包括300-400平方米的别墅、很大的花园绿地、永久的产权。“同样的钱,现在在深圳连300-400平方米、好一些的楼房都买不到了。”
公司成立早,主要的员工都已经在涨价前买了房子,问题并不大。但他已经招不到新的研发人员了,不论在国内,还是海外。“我们的人工成本不可能无限制上升。这样的房价,对于经济转型期必不可少的人才而言,已经是不可承受的压力。”
在他周围,很多高新技术企业都在考虑离开深圳,他也在考虑。
业内人士承认,与其说房地产创造价值,不如说房地产参与了财富分配,10%的利润也许是造房子应得的收益,其他部分都是土地的溢价和人们对未来的预期。如果一个城市的财富转移损害了这个城市创造财富的能力,悲剧就会发生。而这,在深圳或许正在成为可能。
年仅26岁、人口平均年龄也只有26岁的深圳,正面临着一个成年人的选择:保护既有的利益,还是保护这个城市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