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婴儿爱乐指南:一些推荐给宝宝听的唱片

音乐是天上掉下的不多的几个馅饼之一,不占这个便宜实在有些可惜。所以,在儿子出生之前很多年我已下定决心,就算不能唆使他成为一名音乐家,至少要设法令他成为一个跟我一样的疯狂乐迷。

音乐是天上掉下的不多的几个馅饼之一,不占这个便宜实在有些可惜。所以,在儿子出生之前很多年我已下定决心,就算不能唆使他成为一名音乐家,至少要设法令他成为一个跟我一样的疯狂乐迷。

美国作家Kurt Vonnegut在他最后一本长篇小说《时震》里写道:“我也要说,做爱,如果是真诚的,是魔鬼放进苹果让蛇交给夏娃的最好的主意之一。然而苹果中最最好的主意是创造了爵士乐。”

我基本同意他的看法。但还是要请我再过两个月就一周岁了的儿子注意两点:第一,做爱和音乐哪个更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如果你长大以后觉得做爱更胜一筹,当爸爸的也同样为你感到高兴;第二,爵士乐固然美不胜收,其它音乐也大有听头。

Chet Baker “Sings”

我老婆一直喜欢Chet Baker,只喜欢他的唱,对他的小号演奏倒是没什么感觉。这缘起我们都很喜欢的一部电影,Anthony Minghella的《天才雷普利》,该片配乐以Swing时代前后的老爵士乐为主,特别是Chet的演唱动辄出现。该片将人性本恶娓娓道来,却饰以青春逼人的角色、文雅的情调和肃穆的欧洲风光。片中主角,为了从无产阶级青年跃升为资产阶级青年的Tom Ripley把朋友和爱人统统杀掉,然后在小酒馆里灵魂出窍地唱Chet最出名的那首《我好笑的情人节》。

第一次听他唱腔的人会以为演唱者是一位心已成灰、午夜买醉的老女人。这种阴柔并非娘娘腔,就跟男同性恋者并非非是娘娘腔不可一个道理。但儿子出生之后,小胖子只要一听他歌声就会甜甜睡去的景象还是令我有些不安,因为那种连女人都不堪的悱恻细腻,我怕或许将会令人变得很挑剔—在别人看来堪称完好的人生,在你看来却到处都是毛病,这当然是一件不能更倒霉的事。

我是不是为我的小胖子想得太多了。

Kraftwerk “Trans Europe Express”

除了Chet,我老婆怀孕时听的最多的是Kraftwerk。上世纪70年代末,已习惯观赏大汗淋漓的硬摇滚现场的美国乐迷们第一次看到,西装革履、一九分头、直立不动,如捏着四枚电视遥控器般捏着电音控制器的Kraftwerk四人现场时感到的惊骇,至少有一半重现在2008年底,我领着老婆去香港看他们现场时,她的身上。

Kraftwerk被译为“发电厂”乐队,若将这个译名理解为将电子乐带至公共审美的第一人,倒也准确。这支完全凭借技术进步来完成艺术表达的乐队,却在歌词里毫不掩饰对科技的冷嘲,他们有首歌就叫“The Man-Machine”,歌词仅一句:“机器-人,假人;机器-人,超人。”1981年,在他们还没有电脑时,写下了准确的预言歌曲“Computer World”:“国际警察组织和德国国家银行,FBI和伦敦警察厅,生意、数字、钱、人民,电脑世界;国际警察组织和德国国家银行,FBI和伦敦警察厅,犯罪、旅行、通讯、娱乐,电脑世界。”

我想,老婆喜欢Kraftwerk,不仅基于她在香港现场得到的蛊惑,还因为他们那种为西方流行音乐做尽减法、褪尽冗余,把最透彻诱人之物淋漓尽致地呈现出来的做法,令像她这样被龌龊的华语流行乐洗净脑袋的人,亦不堪其惑。但与此同时,在极尽雕琢的节奏编配和旷世旋律的内里,那种冰冷、机械、单调、重复的劲头却一点也藏不住,这或是儿子出生后,对Kraftwerk没对Chet那么亲切的原因—他怎么懂工业社会的荒冷。

Bernard Parmegiani “L'Oeuvre Musicale En 12 CD”

音乐是基于节奏和旋律的声音布置,而节奏和旋律是积灰累尘的俗世规则,而这世上更多的声音是位于节奏和旋律之外的,我想试着给儿子听听这些,但既不是那种录下的海潮声、虫鸟声之类—那何不让我抱他到实地去听,也不是真的把他抱到野外或咆哮的工厂里去听,那是另一回事。接着,我发现,儿子对变化的音色反应最大,变化愈剧烈,他也就咿呀得越大声,特别是当高音从低音背景里窜出来时,于是,我给儿子选择了Acousmatic Music大师Bernard Parmegiani的这套合辑。

Acousmatic并不是音乐的一种,它更是一种沟通模式—人与人沟通时一定要通过某种媒介,譬如语言、手势、信函、表情、音乐等,而Acousmatic就是令这种媒介保持尽可能极端的纯粹性的意思:手势只有动作、信函只有文字、音乐只有声音。这个古老的词源自古希腊毕达哥拉斯的教学方式,为了使学生专注于聆听他的话语,避免他的肢体动作造成对学生的干扰,他躲在布幕后讲课。同为Acousmatic Music大师的Pierre Schaeffer曾说:“具象音乐的演出是不需视觉辅助的,这样更能使观众用心聆赏,那播放音乐的录音机就像悬挂于空中的毕达哥拉斯。”

半世纪前,在数码技术尚未出现,电子音乐尚被笼罩在学院派先锋古典乐分子激进的宣言之中时,你能听得出,尽管先驱们在音乐的结构和调性上拼命企图脱离传统,却多是用力过猛、姿态先行,多年来他们被驯养出的古典乐教育总是阴魂袅袅—但同时戏剧性地突出了音色变换。Bernard Parmegiani的作品就是这样,他不是观念主义者,他是顽童,在新技术面前毛手毛脚地追逐着一切可听性,他不求特立独行,而在音色的变化及构造的任何可能性面前流连痴迷。

所以,先是生锈门轴扭动的声音,衬以大教堂的管风琴,然后是Doors的《当音乐结束时》的重复段,一阵某个法国男人的唠叨,被切碎的小提琴声,马勒一闪即逝,汽笛之类的高音连绵不绝,等等。这些动静就像变来变去的鬼脸,令我儿子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然而,忙来忙去,儿子最喜欢的,还是一直照顾他的外公动辄给他唱起的劲曲热歌和红色金曲。外公曾是红卫兵,现在则由于一天几趟地在超市中购物散步,也就熟悉了超市里播放的那些当红的流行歌。显然,外公的音乐天赋是难以言喻的。

网络编辑:瓦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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