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策划】孙周&孙淳 人生如戏，冷暖自知

孙周 孙淳　图/姚磊

孙周 孙淳　图/姚磊

孙周和孙淳的个性差别挺大的

哥哥沉稳、温和，已然有些千帆过尽后的宠辱不惊

弟弟活泼、思维跳跃，浑身有股事业巅峰期跃跃欲试的劲儿

他们来自知识分子干部家庭，较早接受文艺启蒙

在同期的导演和演员中都可算是先行者

但他们共同面对着由青春至壮年这一段

怀才不遇、止步不前、风头浪尖不再的苦闷、彷徨、自我否定和解构重构幸运的是，他们总能再转回到焦点位置

孙周：珠影著名导演。15岁参军，1977年转业后分配到山东农业电影社担任摄影，1981年调入山东电视台，参与拍摄了《武松》、《高山下的花环》等电视剧，其执导的《今夜有暴风雪》获得1983年第3届金鹰奖、飞天奖的最佳导演奖。1984年进入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进修，1986年毕业后进入珠江电影制片厂任导演，作品有：《心香》、《给咖啡加点糖》、《漂亮妈妈》、《周渔的火车》等。

孙淳：1982年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后任峨眉电影制片厂演员，1982年首次参加演出《见习律师》。他主演的陈凯歌作品《大阅兵》获1987年第11届蒙特利尔国际电影节评委奖和意大利都灵青年国际电影节大奖，《留守女士》获1992年第16届开罗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金字塔奖。近作有：《走向共和》、《人间正道是沧桑》、《相思树》等。

孙周和孙淳，各自不论在导演还是演员行当当中，都算是出道、崭露头角，和一定程度上收获事业上的第一拨小高潮非常早的那么几位。其共性还有，此后漫长岁月里的时运不济、怀才不遇、 寂寂无名、半红不黑，和一切的一切为文艺痴迷的过的青年们为了生存和适应社会环境变革而必须面对的，苦闷、彷徨、自我否定和解构重构。

现在提到孙淳，也许想到的是《走向共和》里的袁世凯、《人间正道是沧桑》里的革命英雄瞿恩，但这已是经历过二十多年风吹浪打之后的他了，一个银幕上愈发酝酿出成熟魅力的男人，俊朗的眉宇间依稀可寻当年上戏里的风云人物，和最早赶上改革后新电影第一波浪潮的小生的痕迹。几乎没办法把眼前这个清瘦、衣着年轻、健谈、浑身散发着活力的男人和他的年龄划上等号，他1956年出生的。虽然一贯的，这个圈里的人看不出年龄，还是有些意外。他就演戏，也不做什么副业；与大学同学傅丽莉一段感情而婚姻三十多年，说起老婆和家庭生活来仍然有激情有声色，也没什么绯闻；家里还有一个狗女儿，一说起来那个眉飞色舞、段子不断的劲儿。可能人活得纯粹点总归有些好处的。

孙周穿一身面料考究的修身休闲服，略带银灰色漆皮的鞋子，前一日特别问过对着装的要求。“我哥哥帅吧？”孙淳一上来就忍不住对周围人夸。确实是的，谈论孙周导演帅过演员已经是红得过了气的话题了，没什么异议。而他也真的在陈凯歌的《荆轲刺秦王》、唐季礼的《神话》里演过燕太子丹和古教授，都算是主要角色。好露脸、想出名、落魄到为商业片跑龙套？他才不管你怎么想。

《秋喜》从筹备到上映只有不到7个月

“瘦了，你怎么瘦得那么厉害啊孙周，这是我见过你最瘦的一次。你是不是太累了？”孙淳的口气好像许久没见过哥哥，其实他们刚刚合作了一部纪念建国暨广州解放60周年的献礼片、也打谍战年代戏招牌的《秋喜》，孙周导，他演。

“我瘦吗？我最近睡得很足啊，只要没什么事我都要求自己睡10个小时。吃饭也开始恢复正常了。”这会儿是下午3点半，孙周刚刚问服务员要来一碗面，慢慢悠悠地吃着。“前阵拍戏的时候我每天才睡4个小时。”孙周轻描淡写。

“哪有4个小时啊，我给你算了，平均3小时。连续3个多月，每天都这样，你想想。”孙淳的口气，心疼溢于言表。“也可能是你休息过来了，我休息过来也是会瘦。”

3个多月，那只是拍摄。这部片子为了赶在10月14日广州解放纪念日当天上映，从一个字的剧本都没有，到找故事、构思、搭班底、拍、后期，统统加起来还不到7个月。在泰国做后期，孙周说他本来最快的速度也就一天一本，可这次剪辑顺开来之后他从上手到定案总共只有7天，接着就交给后面的环节做声效、音乐等等，一点再修改的宽裕时间都没有了。这一突如其来的任务打乱了他的计划安排，他原先琢磨的商业类型电影并不是这样的题材，所以他从未琢磨过一个谍战故事应该怎么讲、有什么故事可讲。

很难想象这个过程当中的压力和疲累有多么恐怖，按照孙周的性格，一大组的工作人员已经为你工作了18个小时，结束了你没法把别人再找来商量啊、返工啊，只有自己不睡，扛着，消化今天的、准备明天的。谁让你是导演？“这个片子太仓促了。但广东刚刚组合了新的电影集团，新领导上任挺想干事儿的，这是好事情，毕竟广东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动静。只不过我打头炮就是了。”紧接着是连续8天的全国巡回宣传，得每天早晨7点起床坐飞机，一落地就折腾一天。所以今天，能在阳光下，院子里，不慌不忙吃几根面条，也许已是挺幸福的。虽然也是工作。

文艺青年都要经历一个蜕变过程

在孙周的老友陈凯歌、孙红雷眼里，他是一个很感性的人，不论工作、生活、交友、处世，都凭自己的性子。一个事儿弄着弄着，觉得不好，不是自己意愿，就放下了，不太肯迂回跟折中。但今天，他会对你解释，“秋喜”这样一个不太合商业片逻辑的名字，除了是片子里女主角的名字，还有“秋天里的一封喜报”的意思。但没有改变的是，在影片即将进入宣传期之际，他把这“典型的命题作文”背后的不尽如人意，和他的种种妥协退让，都不加修饰地说了。

孙周的语速极慢、平稳、用词简省，脸上神情几乎不见变化。他一个人开着车从家来，沿着街一间一间店名报给你找路。“你看，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生物。”再看，镜头里的他眼神与你面对他，已很不一样。他传闻中的“聪明”，这时候才外露出来。这是一个相当沉得住气的男人，不给你丝毫压力。

他是1984年进的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进修，1986年离开北京南下广东进了珠影，《心香》、《给咖啡加点糖》两部片子尤其是前者，一部安静的、突出岭南文化氛围又模糊了南北地域界限的、探讨人在社会变迁之际读人生、家庭、生活观念摇摆的文艺片，给他带来相当的名誉。而在那之前，15岁当兵，转业到电影社做摄影，再到山东电视台做编导；已拍摄了《武松》、《高山下的花环》，并独立执导了《今夜有暴风雪》三部电视剧，早不是初出茅庐了。

严格说来，他与陈凯歌、田壮壮、何平等都算是第五代导演，但是二十多年，他只拍过4部电影。后两部与之前又再相隔十多年，巩俐出演的《漂亮妈妈》和《周渔的火车》。中间的这段空白，他住在珠影的招待所里7年，天天一个人关起来通宵写剧本，白天在院子里转、看资料，一天只吃一顿饭。无戏可拍，“就跟疯狗一样”。他盼望自己有那样的超能力，换回别人的点头与支持。但这不现实，所以他纠结苦闷至极，转去拍广告，却赚到了不少钱，是第一拨成功的广告片导演，使他生活富足无忧，至今还是某广告公司副总、某知名周刊挂名总策划。是巩俐和陈凯歌们支持他回归电影，他骨子里的浪子情怀和对电影的痴迷最终把他从安逸的生活里又拔了出来，他说他那些年最怀念的还是在北京，天寒地冻没有钱，走很远的夜路去找朋友讨论一个艺术问题。但是《周渔的火车》，又已是七、八年前的事了。这期间，偶尔看到他客串一个朋友片子里的角色，导一部电视剧，没有太多公众层面的声响。但是他说，生活很愉快。

“孙淳现在是最好的时候，最显露出成熟男人魅力的阶段，演技、阅历都到达一种最佳状态。”孙周说他的戏只要有合适的角色一定找孙淳，而孙淳现在最想演的是大片、商业片、悬念重重的、英雄主义的。“他还在经历一个文艺青年的过程，照现在的情势以后选戏的空间会相对大些。”孙周的这个过程，也许在那些自闭无眠的日日夜夜，已经过去了。

我们家姐姐是半个妈

孙家有三个孩子，在孙周和孙淳上面还有一个姐姐。父亲是外交官，母亲是教师，在文艺生活只有八个样板戏的年代，父亲已从国外带回来贝多芬的音乐、经典老电影给到三个孩子。在这样的家庭长大，两个孩子走上演艺的路，偶然也自然。

“我们家比较特殊，姐姐一定程度上承担了一部分家长的角色。她很有才的，一向好强、拔尖。我们俩小时候面对人生的困惑啊、沮丧啊，都是跟她交流。”

孙周在部队8年，孙淳在上戏4年，两个人抽屉里满满当当都是与姐姐的往来书信。“通常都是，收到信了，又马上写。”姐弟们之间到今日仍然亲密，虽然不常扎堆，但彼此没有秘密。

他们今年刚刚把二老从老家接来了北京，姐弟三人现在都在北京了，以往只能春节回家一趟，怕二老孤单。“但人是活的，你以为打了一个如意算盘，把他们接到北京来，好吃好住，陪着。他们在山东，离休以后有干休所，有人照顾，有他们喜欢的植物、环境和朋友呢。”孙淳转脸对孙周眨了眨眼，说：“你知道妈妈今天跟我说什么了？老爷子说了，他不爱呆在北京，他还要回去！”

孙淳大概更享受做老小的优越性些，碰到工作上拿不定主意的，问问孙周；生活上有烦恼的时候，打电话给姐姐。末了，兄弟俩在一边说起了家务事，和何时何地打算安排的，亲戚朋友的聚会。孙周说商业类型片对来说还是新课题，一切才刚刚开始。孙淳则马上要上一部张黎导演筹备了3年的戏《孔子》，演孔子的老师。

也许生活对于许多评论认为事业方面的运数不太那么尽如人意的他们来说，也不失为一种美满。（场地提供：秀水2号会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