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本能

下面几个人中,你觉得谁最可敬?是德兰修女、比尔·盖茨,还是诺曼·博洛格?

责任编辑:朱力远

我们的某些心理方式很可能会阻碍我们得出最为正当合理的道德结论。道德感,就跟其他感官一样,在错觉面前不堪一击。人类的道德感原是一种相当复杂的结构,无独有偶,它还体现出了自身进化的历史和它的神经生物学的基础。

下面几个人中,你觉得谁最可敬?是德兰修女、比尔·盖茨,还是诺曼·博洛格?而他们之中,你又觉得谁相对来说最不那么可敬?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决非难题。德兰修女,因在加尔各答行善,帮扶穷人而受到梵蒂冈的赐福,获得诺贝尔和平奖,在一次美国民调中被列为20世纪最可敬之人首位。比尔·盖茨,因给其用户带来的蓝屏死机和Office软件的跳舞别针(早期Word软件的蹩脚屏幕助手)而臭名昭著,其肖像在“我恨盖茨”网上惨遭毁容。至于诺曼·博洛格……诺曼·博洛格又是何方神圣?

然而再往深处想一想,你可能就会重新考虑你的答案了。博洛格,“绿色革命之父”,采用农业科学来缓解世界饥饿,被誉为十亿生命的救星——历史上再没有谁像他这样拯救过如此之多的生命。盖茨,在决定如何使用他的财富时,出人意表地,把钱投入到抗击发展中国家常见病中,希望以此来减轻大多数人的苦难。而德兰修女,则弘扬了苦行的美德,并据此来经营她的资金周转不灵的使团:他们的病号主顾得到了许多的祷告,但生活条件严酷,没有镇痛剂,医疗设备也原始得令人命堪忧。

史蒂芬·平克(Steven Pinker),前麻省理工学院心理学教授兼认知神经科学中心主任,现任哈佛大学心理系教授,系世界著名实验心理学家、认知科学家和科普作家。其名著《语言本能》国内已有译本。

不难发现,这三个人的道德名声跟他们所行的善何其不成比例。德兰修女是神圣的化身:白色的袍子,哀伤的目光,禁欲克己,照片中的她常与大地上的贫苦人群相伴。盖茨则是一个书呆子中的书呆子,还是世界首富,他要是能上天堂那骆驼都能钻过针眼了。而博洛格,现年93岁,一个农学家,把一辈子的时间都花在了实验室里和非赢利组织中,极少走上媒体舞台,因此也就压根没走进过我们的视线。

我怀疑上述例子可能连一个人都说服不了,没人会承认盖茨比德兰修女更圣洁。不过这些例子足以反映我们的头脑是会被神圣的光环所左右的,因此而无法对于行为本身——无论是让人贫困还是让人富裕的行为——做出客观公正的评断。仿佛我们在道德错觉(moral ilusions)面前是不堪一击的,这迷惑人的道德错觉无异于麦片包装盒上的不真实的广告图片,或者是心理学课本上的变幻线。

今天,一个新的领域在利用错觉揭开第六感——道德感(是非观念)的面纱。人们的道德直觉已经在实验室里、互联网上和大脑扫描中被抽离出来加以研究,人们更试图以博弈论、神经科学和进化论生物学来分析道德直觉。“有两种东西,我越是经常持久地对之凝神思索,就越是使我内心充满常新而日增的爱慕和敬畏,”康德写道,“天上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律令。”如今人们越探索道德准绳,心里就越发感到敬畏,至于是否还能爱慕就不得而知了。人类的道德感(是非观念)原是一种相当复杂的结构,无独有偶,它还体现出了自身进化的历史和它的神经生物学的基础。

是什么触发了道德感

要承认人的心理有专门的一部分作用于道德,就得先认识到人们对事物的既定的道德评价与他们对其他事物的成见是截然不同的两样东西。道德化(moralization)是一种心理状态,就像一个开关,可开可关。当这种道德开关被打开的时候,一种截然不同的思维模式便驾驭了我们的思考。这种思维模式使我们将某些行为视作是不道德的,而不仅仅是难如人意的,或不合时宜的,又或者是不太明智的。

道德感的首要特征是:被援引为规则的道德信条通常被视作是普适通用的。比方说,禁止强奸、禁止谋杀,这不会被人们视作一种当地风俗,而更具普适而客观的公允。

道德感的另一项特征是:人们觉得那些犯下不道德罪行的人理应受到惩罚。对那些违反道德律的人施加人身伤害仿佛是天经地义的;相反,让他们“侥幸脱逃”才是一种过错。因此人们可以毫无不安地奉上帝之名或假国家之权来伤害那些他们认为不道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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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王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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