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管锥编》札记 | 关于“丫叉句法”

德国学者海因里希·劳斯贝格和他的《文学修辞手册》。资料图

早年读书，记得古人诗文中有一种特殊的句法结构。如无名氏《古诗为焦仲卿妻作》有句云：“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颜氏家训·教子》云：“父子之严，不可以狎；骨肉之爱，不可以简。简则慈孝不接，狎则怠慢生焉。”《列子·仲尼篇》：“务外游，不务内观。外游者，求备于物；内观者，取足于身。取足于身，游之至也；求备于物，游之不至也。”这种句子结构近乎“对偶倒置”，依稀记得钱锺书先生《管锥编》里有过专门论述，具体在什么地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情急之下，贸然发微信向华东师大古籍研究所刘永翔先生请教。刘先生很快予以答复：“见《管锥编》‘关雎五’丫叉句法。”欣喜之余，赶紧找出《管锥编》来重读。

钱锺书先生在《管锥编》“关雎（五）”中提到了Chiasmus，钱先生译为“丫叉句法”（《管锥编》，第66页）。钱先生在注释里引了德国学者海因里希·劳斯贝格（Heinrich Lausberg，1912-1992）的著作《文学修辞手册》（Handbuch der literarischen Rhetorik）。在德语中，这个词是Ueberkreuzstellung。钱先生分析《毛诗序》“是以《关雎》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贤才”一句，指出：“‘哀窈窕’句紧承‘不淫其色’句，‘思贤才’句遥承‘忧在进贤’句，此古人修词一法。”随后，钱先生举了一些例子：《史记·老子、韩非列传》：“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为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