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仕忠:怀念郭在贻老师
郭老师在课堂上对《楚辞》中的难解之词,以及往日学者以为“无解”之词,作了精彩的解释。从王逸、朱熹、洪兴祖,到郭沫若等当代诸楚辞学名家,都在他精妙的“解诂”面前,露出某些弱点。
责任编辑:刘小磊
郭在贻老师从根底里是一个十分骄傲的人。在他去世三十多年后,我读到他在1977年11月21日写给哥哥郭连贻的长信,畅谈书法流派及当时知名书家,挥斥方遒,非胸中藏有百万兵,不得如此。而手迹所见书道造诣之深,令我骇然。因知其论,乃从胸臆中自然流出,在他,不过是与其兄长的平常谈论,因系私信,无须拘束,遂直言不讳,说得酣畅淋漓,而非欲故作惊人之语也。
1988年,郭老师与学生合作完成《敦煌变文集校议》初稿,他在给友人的信中写道:“此稿专谈我们自己的看法,自信不无发明,其中俗字和俗语词的考释方面,尤多独得之秘。”也是充满自信而非自夸。这样的语气,在他的书信和与友朋的话语中,都可以看到或听到。
我与郭老师只曾偶接謦欬,他个子不高,眼睛不大,但炯炯有神,当他微眯着眼扫视而过时,有居高临下之势,令我不禁心生退缩。
那时他刚过不惑之年,身上仿佛凝聚着无限的能量,光芒四射,不能直视。尤其是汉语史领域,他是在姜亮夫、蒋礼鸿先生之后扛大旗的人。1986年7月,经国务院学科评议组的批准,杭大中文系在姜亮夫先生之后,迎来了一批新的博导,他们是:沈文倬、蒋礼鸿、徐朔方、郭在贻。前三位都已年过六旬,郭老师才47岁,是当时人文社会科学领域最年轻的博导。
在我读本科时(1978-1982),他给78、79级开过选修课,当时我没选,但我对他则是仰望已久。
当时,77级的几位同学,受郭老师古代汉语课的影响,自发组成了一个兴趣小组,展开语词训诂研究。其中有一位叫边新灿,是我的同乡,且我俩同龄,所以交接略多。他说:“郭老师学识渊博,上课幽默,其中一句话对我触动很大:‘发现一个新的义项就像发现一颗行星。’可谓照亮了我的心灵。”于是他一头扎进古书堆里,做卡片,抄语词,到四年级时(1981),就在《杭大学报》和《中国语文》发表了论文。那年他才21岁。他的毕业论文也是郭老师指导的。我读过他登在《杭大学报》上的论文,所释语词,证据确凿,令人信服,与蒋礼鸿先生《敦煌变文字义通释》的做法简直一模一样。他说,文章写成后,战战兢兢地呈递给蒋礼鸿先生,居然得到热心指导,并向《杭大学报》作了推荐;《中国语文》的文章则是他自行投稿而录用的。那时很多老师都苦于写不出论文而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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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星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