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一年:在假装的上流生活里,边嬉笑怒骂边纵情欢歌
剑桥人或多或少明白这里的大学生活是一个真空气泡
(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
责任编辑:杨静茹
掉进康河的女孩
入学剑桥之前,和大多数国人一样,我对这个城市和大学的想象来自于徐志摩那首写进教科书的诗——康河的柔波,撑一支长篙,在一船星辉里荡漾。一年扎扎实实的剑桥学院生活后,当我的朋友因为撑这支长蒿掉进剑河、湿漉漉地扒在平底船沿、而我们边捧着啤酒大笑边焦虑着还没写完的论文时,我意识到徐志摩的确是一个浪漫主义派的诗人。过于浪漫了,以至于现实与批判精神在他的诗里无处寻踪。
那个掉进剑河的女孩叫露丝,是我一年前灰头土脸拖着行李箱来到学院时遇见的第一个人。彼时我在学院传达室办入住,正询问宿舍的位置,这个浅金色卷发、穿着棕黑皮凉拖的女孩走进来,先是笑容满面地和所有门房保安打招呼寒暄,再自然地转向我:“我带你去吧!”
就这样,我们成了朋友。在穿过红砖走道、木桥和大片草坪的三分钟里,我得知露丝来自纽约,从小在富人聚集的曼哈顿区公寓里长大——作为门房人的女儿。她依旧笑着:“我只是很幸运。虽然我父母并不富裕,但他们很勤劳可靠,所以雇主也很信任我父亲,一直让我们住在那,也让我能在那边的学校上学。”
一个底层女孩逆袭剑桥的故事已然在我脑海里展开。我很快意识到,哪怕同在剑桥求学,这里对不同的人来说依旧是截然不同的世界。来自优渥家庭的学生们,衣柜里挂满不同颜色款式的正装、鸡尾酒裙、晚宴裙,佐以精致妆容、绝不重样的配饰和鞋帽;而无论春夏秋冬,大多数时候露丝脚上只有那双棕黑皮凉拖(她说自己抗冻),除了开学典礼和学院每周的正式晚宴(formal)——那是每个人都被要求必须着正装、披学术黑袍的场合。她为此从美国带来一双便宜的黑色高跟鞋,但不出半小时脚跟就会被磨得通红。受不了时,她便脱了鞋拎在手上,一路赤脚走回宿舍。
那个一直被外界想象和强化为知识界精英和名流社交场的剑桥,在这里开始出现裂缝。实际上,剑桥招生平民化、多元化的进程,近几十年来一直在推进中。上世纪20年代,约百分之八十的牛津、剑桥本科生都来自学费贵、名望高的私立学校,且几十年中变化缓慢;直到约20年前,在英国教育部政策导向下,这两所学校本科生的生源比例开始追求公立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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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赵立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