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读郁达夫南洋游记丨云端

(本文首发于2023年3月16日《南方周末》)

责任编辑:邢人俨

《马六甲记游》的结尾部分,却透露了他曾经畅想过一篇小说,这是他在半天时间里匆匆游过了马六甲500年古迹,回旅舍冲过凉,含着纸烟躺在回廊藤椅上,举头望着海角天空,从星光里忽而得着的奇想。图为马六甲古城。 (人民视觉/图)

东方花县槟榔屿

在家里一个角落的小书架上,忽见一本已灰黄却仍完好的《郁达夫南洋随笔》,台湾洪范书店1978年初版。书是何时何地买的毫无记忆,翻开目录,《槟城三宿记》《覆车小记》《马六甲记游》三个篇名跳了出来,叫人欣喜。

去年年初,密集读过一波郁达夫散文。“把论文写在B站上”,华东师大倪文尖老师的中国现代文学名作分析课意外走红网络,吸引超过700万读者,倪教授变成“倪大红”。听完他讲《故都的秋》两集,十分过瘾,随即搜寻郁达夫游记名篇,果然如他所说,你永远可以相信五四顶流作家。很新奇的体验:倪老师讲得真好,重读那些文字,感觉竟如初见。

郁达夫这南洋三记以前也是读过的,然而只有《覆车小记》里的情景有点印象。《联合早报》百年大庆拉开帷幕,累累史册无疑有郁达夫的一页光芒。这三篇记游,正是他应邀南来《星洲日报》期间写成。

笼统而言,郁达夫的南洋游记不比他那些最经典的名篇出色,如《故都的秋》《钓台的春昼》《江南的冬景》,但鲜明风格一以贯之。三游记中《马六甲记游》似被收入集子较多,再看两遍,最喜欢的还是《槟城三宿记》。这篇随笔也被视为他晚期游记力作。

1938年底,身在福州的郁达夫携王映霞和两人长子郁飞,“匆促买舟,偷渡厦门海角,由香港而星洲”,12月28日抵埠。过两天就是新年假日,又逢《星洲日报》的兄弟报《星槟日报》元旦开始发行,“秉文虎先生之命,又承星槟诸同事之招”,“于是乎就青春结伴,和关老同车,驱驰千五百里,摇摇摆摆地上这东方的花县来了”。

“东方花县”,大文豪送给槟城的有趣别名。1939年1月4日发表于《星槟日报》的《槟城三宿记》开头就写:“快哉此游!槟榔屿实在是名不虚传的东方花县。”并解释:“人家或称作花园,我却以为花县两字来得适当。盖四季的花木茏葱,而且依山带水,气候温和,住在槟城,‘绝似河阳县里居’也。”

虽是五四新文学作家,郁达夫旧学功底特别深厚。查古诗文网,他信手拈来的“绝似河阳县里居”,似有两个出处。黄河北岸的河阳是古地名,在今天河南省的孟州西,西晋时“中华第一美男子”潘岳(潘安)任河阳县令,县境内遍植树木桃李成林,河阳赢得“花县”美名。翩翩玉人桃李花,引历代名家追思吟咏,宋人王庭圭有绝句:“彭泽门前唯有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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