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舒芜与《说“难免”》
舒芜是我崇敬的前辈学问大家。长期以来,我对他当年被划为“右派”感到大惑不解。按1950年代的政治形势,他在所谓的“反胡风”运动中是“立了功” 的,起码可以说是个“反戈一击”者,然而隔了不到两年,就从“立功”者变成了“右派”,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半个世纪过后,我拜读了他的《我思,谁在?》,才知道是写作杂文《说“难免”》惹的祸。
1956年的深秋,我读新来的《人民日报》发现了《说“难免”》一文,署名尉迟葵,仅500多字。大体意思是说,领导干部不能认为工作中的错误是难免的,从而粗心大意地对待。该文是为回应同年《文汇报》刊登的石渠的文章《匹夫不可夺志也》而作的。石文说:“有些领导干部,把‘难免’二字作为免战牌,陶醉于‘运动是健康的,成绩是主要的’,于是把‘亡羊补牢’的善后工作草草了之。”舒芜有感于此,在《说 “难免”》中写道:“说是‘难免’的事,未必都是真正难免的事。”结论是:“某些开口就是‘难免’的领导干部……不是力求‘难免’而竟‘难免’,却是早就预期着‘难免’,结果当然就有人‘不免’。他们其实是粗枝大叶,浮光掠影,安闲得很,又有什么‘难’在哪里。所以他们说起‘难免’时,也就那么飘飘然了。”这些有点儿拗口的句子,其实很好懂,是批评当时一些身为领导的人,在“难免”的大帽子下开小差,不去纠正工作中发生的偏差。
《说“难免”》发表后不久,很快《人民日报》又发表了批驳它的文章《也说“难免”》,署名柳小如。尽管此文讲的道理并不那么能说服人,但口气却很重,如“肃清暗藏反革命分子,要做到既不使一个反革命分子漏网,又不冤枉一个好人,恐怕要比事后诸葛亮不容易些吧”,“何独肃反如此,哪桩政治运动,是像彼得堡的涅瓦大街呢?”
重读了《说“难免”》和《三说“难免”》,我才知道,“尉迟葵”原来就是舒芜的笔名。他在《三说“难免”》中这样说:“报应来得真快。第二年我就被‘扩大’成了‘右派’。在我的定案中,《说“难免”》是我一条大大的罪状。”一篇五六百字的短文,竟然使作者被打成“右派”?
《三说“难免”》中的另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并且隐隐听说那《也说‘难免’》是由什么大来头的。”到底这来头有多大,文章没有说明。说来凑巧,日前翻阅《毛泽东选集》第5卷,当读到1957年1月27日《在省市自治区党委书记会上的讲话》时,吃惊地发现了下面一段话:
对于一些有害的言论,要及时给予有力的反驳。比如《人民日报》登载的《说“难免”》那篇文章,说我们工作中的错误并不是难免的,我们是用“难免”这句话来宽恕我们工作中的错误。这就是一种有害的言论。这篇文章似乎可以不登。既然要登,就应当准备及时反驳,唱一个对台戏。我们搞革命和建设,总难免要犯一些错误,这是历史经验证明了的。
这一下我才全然明白,原来舒芜所谓的“来头”,不是别的,就是毛泽东这个讲话,把他的《说“难免”》点了名,毛泽东还指示:“既然要登,就应当准备及时反驳,唱一个对台戏。”当年那篇《也说“难免”》,可能就是唱对台戏的产物。(请本文作者速与责任编辑联系)

这一下我才全然明白,原来舒芜所谓的“来头”,不是别的,就是毛泽东这个讲话,把他的《说“难免”》点了名,毛泽东还指示:“既然要登,就应当准备及时反驳,唱一个对台戏。”当年那篇《也说“难免”》,可能就是唱对台戏的产物。(请本文作者速与责任编辑联系)

毛泽东的讲话,提到了舒芜的文章《说难免》,并指示对这样的文章,“应当准备及时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