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毁了庞麦郎?
“你看看这个名字,‘奇葩说’,奇葩上的节目,我是奇葩吗?他们是不是在嘲笑我?”
“我就想观察他,我觉得这个人很传奇,或许会有更好的一些事情或者更神秘的一些事情发生。庞麦郎不是疯子,他是有理想、有人生追求、很偏执又饱受精神折磨的一个艺术家。我把他誉为中国版的‘梵高’。”
(本文首发于2021年3月25日《南方周末》)
责任编辑:刘悠翔
若干年后,如果回忆起一个叫庞麦郎的年轻人,纪录片导演张景百惠会想起他的笑。那是一种像孩子一样的笑容,“简单纯粹,还带着些羞涩”。庞麦郎很少露出笑容,大多数时候他都在发呆,眼神空洞。张景百惠看过他两次笑,第一次笑是在他住的80元一晚的小旅馆里,大家请他现场朗诵一段他写的歌词,请他唱歌,他害羞地笑了;第二次笑是在稍微喝了一点酒之后,熟悉的朋友围在他身边热络地聊天,他也笑了。他被嘲笑太久了,这样温暖的场面并不多见。
也许庞麦郎还会出现在一本叫《绿皮书》的小说里,作者是他曾经的经纪人白晓,主角就是他和白晓。在好莱坞的同名电影里,白人保镖托尼被聘用为非裔古典钢琴家唐开车,他们一路巡演,相互照应,生发出的友谊最终跨越了种族和阶级偏见。在白晓的小说里,他就是那个保镖托尼,而庞麦郎则是梵高,他们的友谊和他们对艺术的追求,不被世俗所理解。“它会比(电影)《绿皮书》还精彩。”白晓信心满满。
2021年3月11日这天,白晓率先将他酝酿中的小说结局扔进了现实——他在网上发布视频告诉全世界,庞麦郎“疯了”,他因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被强制送进了精神病院——这是这位《我的滑板鞋》作者、过气网络歌手七年来最灰暗的时刻。
或许庞麦郎的精神世界早就支离破碎了。他把它们写进歌里,《旧金属》里这样唱道:“所有人的目光都匪夷所思,所有人的话语都是关于我;我想自由自在但我负重累累,我不喜欢的卑微我不想再继续;黑夜已经来临,黑夜我将终止……”却很少有人认真在听。
庞麦郎一直挣扎在成名的路上,生活给过他希望,又将这些粉红的泡沫捏碎,一步步将他推向了深渊。
是谁毁了庞麦郎?
“他们发现了,只是没说而已”
纪录片导演张景百惠的团队是庞麦郎被送进精神病院之前,最后一批接触庞麦郎的纪录片拍摄者之一。在她之前,2019年就有《流行歌手庞麦郎》《庞麦郎的夏天》两部纪录片面世,片子里的庞麦郎,最后都被描述成了一个孤独的、行吟诗人式的悲情人物。
“那些纪录片我觉得很有意思。”白晓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因为拍纪录片,庞麦郎、白晓和纪录片团队会整天泡在一起,渐渐就处成了朋友,“所以他们后期剪辑处理的时候都尽可能往好的方向去剪辑处理,把好的东西放出来,有些让人感觉尴尬的或者突然有点矛盾的内容,他们就没有放出来。但是我又不能提醒他们把这个加进来”。
被问及这些纪录片拍摄者是否发现了庞麦郎的异样,白晓的回答斩钉截铁:“他们发现了,只是他们没有说而已。他们觉得说了会伤害他,会伤害我们这个团队。”从接受纪录片导演们的跟拍申请开始,白晓说,他就希望他们拍到庞麦郎的异样,但最后的成片让他失望了。
张景百惠是因拍摄武汉疫情纪录片闻名的日本纪录片导演竹内亮创办的“和之梦”工作室的团队成员。2021年1月27日,他们一行来到西安,跟拍了庞麦郎三天。她和同事们在为新的策划《曾经红过的人》专题物色合适的拍摄对象时,庞麦郎以高票当选。“一是因为他很有名,二是他当年的走红并不是很正面。”她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决定跟拍庞麦郎时不是“特别正面”,是抱着“有点好玩”的心态。
与之前的纪录片不同的是,这一次,张景百惠把庞麦郎的怪异放进了片子里:庞麦郎说着轻易就能被人拆穿的谎言。明明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他却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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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陈玲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