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人 | 忆流沙河

尽管已界米寿,沙河兄走得还是太突然了。去年此时我委托一位学生去成都看望,他人虽羸弱,尚能健谈,说及往日故事,兄弟情深,滔滔不绝,临别亲自送下楼来,并赠《流沙河讲古诗十九首》。不想今日已成两隔,悲痛之后,写此小文,以记初交。

责任编辑:朱又可

(本文首发于2019年11月28日《南方周末》)

尽管已界米寿,沙河兄走得还是太突然了。去年此时我委托一位学生去成都看望,他人虽羸弱,尚能健谈,说及往日故事,兄弟情深,滔滔不绝,临别亲自送下楼来,并赠《流沙河讲古诗十九首》。不想今日已成两隔,悲痛之后,写此小文,以记初交。

1979年初的全国诗歌座谈会,群贤毕至,唯独缺了四川的流沙河,十分遗憾,这件事一直挂在心上。1980年暑期我操办北戴河诗会,河北老中青诗人三十多位参加,外省的只贸然邀请了流沙河一人。那时《星星》刚复刊,流沙河刚复出,这两复足以震动中国诗坛,《星星》的命运乃至中国诗人们的命运都是与流沙河连在一起的。

说也凑巧,沙河兄又是我第一个碰上的,分明是缘分。一个清癯白净的文弱书生,手提一个旧皮箱向我问路,绝对没有想到是他。在我想象中,那个敢写《草木篇》的“大右派”,一定是个头上长角、身上长刺的怒目金刚,那条河应该是七月的大渡河八月的钱塘江,怎么会是这样一条潺潺的小溪呢。

会议地点在北戴河区政府招待所,位于东西两山之间黄金海岸的中心。出门二三十米就是大海,下海更衣上岸冲洗都可以在自己的房间里进行,只需跨过一条窄窄的马路,天天晚上枕着涛声入睡。会议安排得很宽松,每天下午下海游泳,上午在杨树林里座谈。那时谢冕与丁力关于朦胧诗的论战才见端倪。河北诗人尽管比较迟钝,两种观点也是有的,坐到一起便唇枪舌剑起来。沙河兄开始总是默默地听,反复动员才肯发话。开口就不同凡响,一口四川话抑扬顿挫,精辟的见解和深厚的学问令人心服口服。不偏不倚,着眼新诗的发展。有人私下议论,以夫子老成持重,当年何以招惹大祸。或许二十二年磨难,把他的棱角磨平了。

沙河兄自然成了会议的中心,身边常常围拢着许多人,听他隔海说诗,评论台湾诗人十二家,听他绘声绘色地讲UFO,多数人还是第一次听到飞碟这个名字。他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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