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连真人 上山 下山
“他们既不太独立,也不勇敢。可能就是别人所说的失败者,不断碰壁,但还在拼命地去试,没有放弃。”
责任编辑:杨静茹
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
“他们既不太独立,也不勇敢。可能就是别人所说的失败者,不断碰壁,但还在拼命地去试,没有放弃。”
第六名,成为九连真人乐队在《乐队的夏天》第一季里抵达的浪尖。这支从广东河源连平山区走出、刚成团一年的“黑马”乐队,看似提供了一个血气方刚的草根励志版本。但他们说,“上山、下山”隐喻的现实,都与浪漫和决然无关。每一步选择里的纠结、疑虑,包含着这个时代阿民们的共同难题。
“阿民是我们每一个人”
三更半夜的连平,夜灯迷离昏黄。偶尔有些狗吠声,穿透大排档和未眠将眠的窗口。
一列鬼火摩托,载着一群少男少女,在街巷呼啸而过。要把车头往前提起,再猛地放下,炫一把。引擎的轰鸣声,“呜吼——”的叫喊和挑衅声,此起彼伏。
这种车子得拿国产小踏板的女装摩托改装,男装摩托就不要了,起步太慢;头盔、手套,自然全无;直通排气是必须的——这样压路而过时,整个街道才知道他们来了;有条件和心思的,再装上点氛围灯——如果不亮,怎么叫“鬼火”呢?
连平人的记忆里都少不了这样荷尔蒙爆棚的一幕。飙夜车的浪荡少年,自以为酷,浑不顾旁人。阿嫲阿媄(母亲婶婶)们苦口劝阻,何曾有效。
“我也骑过鬼火摩托,但不会做那些很危险的动作。”几年之后,写出了《夜游神》的九连真人(以下简称“九连”)主唱阿龙说。在当地方言里,“夜游神”指的便是无所事事,到处闲荡,不务正业的青年。
“当时就想写那样一群人,(他们)就觉得这样天经地义,理直气壮。那我其实是要反讽一把,再青春叛逆,做事还是要谨慎一点。你用纯说教的形式去讲,他听不进去的,会觉得凭什么听你说啊?你又不是我父母。于是就用一个初中生的视角去写了。”
在鼓手吹米看来,《夜游神》既是第一支完整的九连原创作品,也最代表这支乐队的气质。经纪人宋昕薪颇感遗憾的是,位列第六的九连最后没有机会在《乐队的夏天》(以下简称“乐夏”)的舞台上呈现这首歌。
但这个叫做阿民的客家青年,从这首之后,反复出现在九连的歌里:
得知阿诚遇到麻烦,阿民惊惧惶惑;(《夜游神》)
混不了江湖,“毛(没)钱毛着落”,却依然“爱行出去还要行落去”,和阿爸辩驳,又底气不足;(《莫欺少年穷》)
仿佛穷光蛋李三雄的儿子,希望孤身在外闯出天地;(改编《凡人歌》)
人到中年还不曾“出人头地”,只能遥望乡土,哪怕女儿在下雨天眼巴巴地盼着,也只能含泪作罢……(《落水天》)
莽撞、冲动,眼高手低,总蠢蠢欲动,想干一番大事。留在大城市,空无一技;回到家乡?又恐遭人嫌忌。
阿龙说,阿民身上多少有他们乐队三人的影子,也照见了大多数85后、90后当下的境遇:即将面临(或刚刚迈过)30岁的坎,面对就业、返乡的选择——一面是独生子女与家庭的冲突,另一面是苦求而不得的社会认同感。“他们既不太独立,也不勇敢。可能就是别人所说的失败者,不断碰壁,但还在拼命地去试,没有放弃。”
代价
105国道进入广东境内,第一个县便是连平。四面青山,如长长的手臂,将县城掬在中央。从上空俯瞰,东江支流像一道平滑的半圆弧线,将县城和周边的小镇区隔开。
“九连真人”的乐队名,来自他们从未去过的那座秀美之山,也点出了创作的主旨——基于真实的生活。
阿龙和小号阿麦自小认识,趣味却不尽相同。阿麦一直听古典音乐和流行;阿龙很早就爱摇滚,但从前视野里唯有Beyond、五月天、苏打绿,内地的统统上不得台面。
上大学是转折点,耳目被重新洗刷。
“之前就是井底的蛙”,还不要提涅槃,一度把枪花、Mettalica当成摇滚的代名词。“以为一定要有金属riff,才叫摇滚乐。第一次看视频里Radiohead的《OK Computer》,这群人疯了吧,怎么这样去弹琴?!两个鼓手打一样的节奏,吉他的groove(律动)好难听。主唱就像多动症,在台上蹦跳,唱着很飘的东西,加了效果器。完全无法接受。”阿龙在《音悦人生》的访谈里回忆。但那音乐又对他触动很大——不知道为什么微博里那么多国内的音乐人在转发。
反复听,由浅入深。看乐评分析,原来西方摇滚脉络是英美不断交替发展,像螺旋一样。阿龙才明白,从前的自己太片面了。
阿龙读书的成都摇滚氛围浓郁,秘密行动、海龟先生、马赛克、阿修罗这些乐队,渐渐都进入眼帘。受到冲击的他会试着拿单线圈的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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