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炸炸:异乡亦归途

作品一炮而红,杨炸炸却放弃商业和时尚摄影,离开北京远走大理,把镜头对准“真实生活”。小镇青年或许不太时髦缺乏个性,却是中国大多数年轻人的模样。

“四十岁之前一定要离开北京。”面对这座生活了12年的城市,杨炸炸其实一早设定了停留期限。现在,流浪在大理这座“理想国”,是他主动寻找的向往的生活。

“杨炸炸是我用来行走江湖的名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声解释。这个平日戴着副框架眼镜,穿纯色棉麻衬衫的文艺男,私下里脾气温和,见生人会拙言,聚会时总在游走旁观。

曾经的杨炸炸,跌到过人生低谷。作为设计师,在广告圈一路摸爬滚打,却被北京的房价、工作压得迷失方向,多年爱情也被现实消磨殆尽。

最孤独的时候,年少时的摄影爱好给了他支撑,也打开了另一扇窗。2009年,杨炸炸辞去工作专心拍照。

一开始他想做的其实是商业和时尚摄影,可第一个项目就改变了他的初衷,“所以一点小事都有可能改变你的人生方向。”

那个项目正是“爱在北京”。从2009年到2014年,杨炸炸用胶片记录下和他一样在北京生存着、打拼着、喜怒哀乐着的情侣们。并非所有拍摄对象最终走到了一起,但这始终是件温暖的事。

这组照片,让自由摄影师杨炸炸收获了迅速增长的粉丝数量与社会关注度。他的照片被认为有种朦胧的晕染性,人物或坦荡舒展、或迷惘彷徨,胶片质感甚至是粗砺的,却打动人。

“我想拍的,都是真实生活。”创作带来的满足感令他意识到,拍摄生活中熟悉的人们,才是自己更想表达的东西,“打动我的永远是人。因为和风景事物不同,人始终是变化着的。”

“你怎么发现那些不同?是好奇心吗?”

“除了好奇心,想要从平淡的生活里提炼出微小的闪光点,拍摄者需要足够敏感。”

在北京时,他陆续创作了《爱在北京》、《少年》、《Youth Beijing》等一系列作品用影像,描述这座城市里每一颗漂泊灵魂的爱与心碎。

他还将镜头对准家乡的年轻人,拍摄“县城青年”成为一项长期计划。

杨炸炸的老家郯城,隶属山东临沂市,是一座总人口92万的小县城。镇上的年轻人们,或许没有很时髦很有个性,却是中国大多数年轻人的模样,“他们看似生活在远离城市的孤岛,却又汇聚成无声的汪洋大海,值得被更多人看见。”

每年,他都抽空回老家一趟完成拍摄计划,“我就在这座平平无奇的县城,寻找可拍摄的对象。”

“相比在北京的创作,小镇青年们对待镜头态度慎重。在县城,可能很少甚至几乎没有人特意为他们拍照,会不自然。而且他们并不愿和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攀谈。”杨炸炸不得不找来自己的表弟和本地同学帮忙交流。但同时,他们又是开放和好奇的。也有姑娘和小伙主动找到杨炸炸,穿着日常的站在镜头前,素面,不做作,坦然大方。

因为陌生文化造就的审慎与好奇,同样出现在大理。

近期,杨炸炸和朋友策办展览,打造了一个新的艺术空间XSPACE。小孩和年轻人对此尤为好奇。“第一场展览时,有些成年人会趴着玻璃看,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就打开门请他们进来自己发现。”

这座大理古城三文笔村内的一栋白族传统木结构小楼,也是杨炸炸的新家。从前简陋的水泥房,经他和朋友亲手设计改造,保留了原本的灰瓦木地板,简单刷白了墙壁,用旧门板做了书架。多出来的一间空房,即将作为民宿用于出租。

白日里拍完照,如果时间尚早,杨炸炸常去到相熟的咖啡店坐着。几个月后,他发现和往来的人们都已相熟,“大理像是我们的避难所、理想国,在这里没有人对你的人生指手画脚,品头论足。你管理好自己的生活,冷暖自知。”

在缓慢而悠闲的时光里,关于北京的记忆反倒涤荡出清晰的条理。杨炸炸心中有数,是十余年的北漂生涯,让年轻时的自己见识过足够多的可能性,才能在不惑之年来到大理,重新开始,从容不迫。

 

选择哪里,哪里就是家。

数据显示,无论是在一线城市还是就在小镇,都有近七成小镇青年对自己工作生活的地方有比较大的归属感,而“家人和房子”则是归属感的来源。

——南方周末x拍拍贷《相信不起眼的改变:2018中国小镇青年发展现状白皮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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