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运明星访谈录】罗伯斯:跑的人费力,看的人劳心
13亿国民为刘翔累心,刘翔因13亿国民心累。如果我们消解掉承载在“刘翔”身上的、过多的符号化意义,我们自然也就不会太计较哪里来的什么“丝”胜过了刘翔。
罗伯斯是谁?全中国问。
正如4年前,全世界问:Who is Liuxiang?
在刘翔的家乡,上海,繁华的南京西路,一面广告牌下方的滚动屏正在播放“一句话新闻”。今天,这一句话是:“古巴小将罗伯斯刚刚打破了刘翔的110米栏世界记录。”一位姑娘匆匆走过,瞥到一眼,她错愕地停下脚步,折回身细看,下巴有几秒钟没合上。
这是6月13日中午时分,南京西路两边的写字楼吐出巨大的、外出觅食并午休的人流。这条“一句话新闻”,连带着罗伯斯的名字,将被这股人流卷走,携带到他们的午餐桌上,成为他们猜测、叹息、担忧……甚至打赌的谈资。这时,离罗伯斯在国际田联大奖赛奥斯特拉瓦站的挺胸冲线,还不到12小时。
又过了12小时,这个名字已经被改头换面。谐音打字是网络外号的主要起源——论坛里的标题是:《08奥运,古巴萝卜丝将成刘翔劲敌》。
全球惟一的七步上栏
在奥斯特拉瓦站,处于四道的罗伯斯一路领先,以12秒87的成绩夺得冠军,将刘翔2006年创造的世界记录提高了0.01秒。“没想到我会夺冠,并且破掉世界纪录,哇!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感谢奥斯特拉瓦……”赛后的罗伯斯跪在了计时牌前。
罗伯斯出生在古巴体育世家,体育基因优异:母亲曾经是排球运动员,而他的叔叔Eulogio Robles曾经是世界上最好的400米栏选手。
这位1986年出生的黑人小伙子身高与刘翔相仿,但年龄要小上3岁,身体素质极为出色,10岁就走上了田径之路。一开始,他接受的是跳高系统训练,他出色的节奏和强有力的爆发力被教练称赞,不少人建议他改习跨栏。直到14岁以前,倔强的小伙子都未接受这一建议。
但他的成长速度惊人,而且是当今世界上惟一一个采用“七步上栏”技术的运动员。刘翔和孙海平对这位古巴天才赞誉有加,孙教练一早就把他看作刘翔奥运会卫冕的最大对手,他不止一次称赞罗伯斯的身体素质出色,认为只要在技术上加以雕琢,罗伯斯一定会成为刘翔的劲敌。
2006年7月,刘翔在瑞士洛桑以12秒88的成绩破了尘封13年的世界纪录。整个2006年世界男子110米栏的王者光环都被刘翔夺去,很少有人关注古巴小将罗伯斯。但那一年也是小罗的丰收年,仅仅一年的时光,在国际田联的世界排名里,他已经从年初的28位,上升到年底的第一位。
曾经的成绩表
2006年刘翔和罗伯斯的第一次同场竞技是在黄金联赛巴黎站。刘翔以13秒19列110米栏第四,罗伯斯13秒08排第三,这是该年度他惟一一次战胜刘翔;第二次是洛桑大奖赛,刘翔以12秒88创世界纪录,罗伯斯则以13秒04创自己最好成绩;第三次是斯图加特世界田径总决赛,刘翔以12秒93夺金,罗伯斯以13秒平古巴110米栏全国纪录……罗伯斯几乎每次与刘翔交手,都能创造自己的最好成绩。
但今年3月,罗伯斯却有过一次惨败给刘翔的经历。那是世界室内田径锦标赛60米栏赛,赛前的夺冠热门罗伯斯居然在预赛里就惨遭淘汰。而在此之前,国际田联官方网站专门撰文分析了夺冠形势,认为罗伯斯最有可能笑到最后,甚至都没怎么提及刘翔和约翰逊两个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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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斯太着急了,在第二个栏架和第四个栏架有明显打栏的现象,他差点因此而受伤。冲过终点后他抱头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随即躺在了跑道上,此时刘翔走上前去安慰他,但罗伯斯也顾不上风度,没有理会刘翔,反倒是在地上打起了滚……”有记者在报道里这样写道。
这位22岁的小伙子摘下眼镜、怒甩手臂,看上去要哭出来的样子,急匆匆地退出场地。“他的心理治疗师因为签证问题没能陪在他身边,这个治疗师对罗伯斯太重要了,能够帮他控制好心理状态,而现在他心理显然出了问题。”一位古巴记者说道。
有中国记者追上去问罗伯斯,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别问我,我不知道。”罗伯斯懊恼万分,不愿意接受采访,还是被缠住不放。那是你的身体原因吗?“可能吧。”那是刘翔起跑干扰了你吗?“可能吧。”你是不是有些紧张和恐惧?“你认为是就是吧。”
管他什么丝!
早在2007年,一些具有专业精神的“粉丝”已经注意到了“萝卜丝”的存在。一位名叫“黄河大侠”的网友去年9月就贴出了题为《古巴的萝卜丝已经具备了打破刘翔世界纪录的实力》的帖子。这则帖子以令人惊叹的微雕功夫这样比较了两位跨栏运动员的成绩:
“萝卜丝在0风速的状态下跑了12秒92,而刘翔12秒88的世界纪录是在顺风1.1米的情况下跑出来的,考虑风速的影响,萝卜丝的这个成绩还相对快些。”“不过刘翔曾在去年顶风0.4米/秒的情况下跑出了12秒93,还是比萝卜丝相对要快。但那次他的起跑反应是0.108秒,而这次萝卜丝是0.156秒,连起跑反应都算进去的话就是萝卜丝快了。”“萝卜丝是典型的速度力量型选手,逆风和打栏对他的影响不如刘翔这种技术型选手大。不过按百米的经验,顺风1米/秒大概可以提高0.08秒的成绩,不知道跨栏是不是这样?……”
这一道复杂的算术题可以命名为“刘翔罗伯斯同跑”,一定比“阿基里斯永远追不上乌龟”更费人思量。
更厉害的,有个别体育记者发现:如果罗伯斯在预赛中戴着眼镜跑步,这说明他比较轻松、胜券在握,而到真正的大赛,他就很少戴眼镜。于是马上又有网友试图计算,如果罗伯斯甩掉眼镜后,能减少多少风阻,从而提升多少速度。
13亿国民为刘翔累心,刘翔因13亿国民心累。
罗伯斯是谁?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剥掉一层层的定语,罗伯斯就是个跨栏运动员,刘翔也是。“运动员”这个名词很中性,并不潜藏任何感情色彩和民族热望,而“竞技体育”的潜台词里却一定有“偶然性”和 “胜败乃兵家常事”。如果我们消解掉承载在“刘翔”身上的、过多的符号化意义,我们自然也就不会太计较哪里来的什么“丝”胜过了刘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