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品、艾滋和缺失的性教育,中缅边陲“艾二代”生存调查

在中缅边陲,“艾二代”大多对早逝的父母毫无印象,却必须背负与生俱来的恐惧或病痛,一代又一代宛若“遗传”自祖辈的宿命。

责任编辑:袁端端 何海宁

当地一节防艾课堂。二年级小学生对一般的防艾知识已能对答如流。(南方周末记者 郭丝露/图)

(本文首发于2018年5月3日《南方周末》,原标题为《中缅边陲的毒品、艾滋和性教育 谁来爱你,“艾二代”》)

在中缅边陲,“艾二代”大多对早逝的父母毫无印象,却必须背负与生俱来的恐惧或病痛,一代又一代宛若“遗传”自祖辈的宿命。

康晓华发现,寨子里亲密无间的小伙伴不再踏入自家门,去别人家吃饭时碗会被套上一层塑料袋,老师们来家访也不像以前那样进屋坐了。

清明前回家时,康晓华爸爸远远就看到了“花圃”:一次性饭盒、靴子、暖壶盖甚至电视机壳都种满了花。许多“艾二代”的家中都种了花,康的奶奶说,因为当地人认为花代表了希望。

看到老师们进屋,10岁的程友良僵硬的面颊露出了笑的表情。

“我们来看你了!”

“你长高了嘛!”

“过得好不好?”

在2018年4月的一次日常家访,三位老师带着南方周末记者围住了程友良问。

看得出来,程友良很兴奋,他想把贴在墙上的奖状指给老师看,抬手却有些困难。因患脑瘤,持续发作的抽搐已影响到了语言功能,四肢肌肉每天都在萎缩,更致命的是,“只要用脑,就会发病”。

即使在摄像机下,其乐融融的场景也只持续了不到30秒。老师们迅速撤到程友良家的院子外,合影时,默契地站到了离程友良更远的一侧。

中缅边境的这个边陲小镇,慰问和远离时时发生。

这和程友良的另一个身份有关——“艾二代”。这些孩子的一方或双方父母是艾滋病患者,他们从小生活在艾滋病的阴影下。

据中国疾控中心数据,截至2017年6月30日,中国存活的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和病人71.8万多例。但没有数据显示,在毒品、艾滋、贫困都繁茂生长的中缅边陲,究竟有多少“艾二代”。

他们大多对早逝的父母毫无印象,却必须背负与生俱来的恐惧或病痛,一代又一代宛若“遗传”自祖辈的宿命。有些已如程友良般发病,有些需要定期接受血液检测,更多只能听天由命。他们很爱笑,但笑容大多僵硬,独处时脸上现出一种看透世事的苍凉。

为了让悲剧不再延续、扩散,许多的人与机构正在努力。

2018年4月,南方周末记者受北京青爱教育基金会的邀请,深入云南省德宏州的中缅边陲地区,探访“艾二代”们与命运挣扎的故事。

“爸爸死了, 妈妈走了”

对“艾二代”来说,“父亲死了,母亲走了”是普遍现象。

2018年清明将至,连霜花家院子里已放了两个装满纸元宝的袋子。

正月初一深夜,连霜花的父亲在家门口的茅房里抽搐、挣扎,独自死去。此前,他已经拖着溃烂的身躯在院子里坐了两个星期,最常对连霜花说的话是:我没病。

父亲去世前,连霜花每天晚上都会给他清洗溃烂的伤口,脚疼了一个月,她就洗了一个月。一盆清水端进去,出来时常变成一盆血水——父亲去世后,奶奶曾被要求到村公所(即村委会)验血,但没人给连霜花下过类似的通知。

连着几个晚上,连霜花都和奶奶一起,在院子里为父亲折元宝,这很容易让连霜花想起生死不明的母亲。

10岁那年,父亲发病,她被大伯从缅甸接回国内,从此再未见过母亲——艾滋病人依赖国家提供免费药物,连霜花的缅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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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小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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