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行为艺术还是玄学?阿布拉莫维奇重返中国
一个标题为“天坑避雷!!!”的帖子中称,这场展览“没有什么艺术品可以观赏,有的只是一堆玄学”。
“神秘主义倾向的回归是对学院派主流艺术的反叛……”
发自:上海
责任编辑:刘悠翔
走进艺仓美术馆四楼展厅,你先会被要求寄存随身携带的所有电子产品,戴上静音耳机——听不见声音没有关系,这里无人开口说话。身穿实验室白大褂的志愿者们被统称为“引导者”,其中一位会拉着你的手站在一扇凭空矗立的门前,引导你缓缓地打开门、关上门,不断重复这个动作。你由此沉浸在一种不同寻常的氛围中,开始注意周围在发生什么。
两位引导者挽着手,肩并肩,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展厅里光脚行走,如若好奇,你可以随时加入行走行列;一位引导者用拂尘轻轻扫过正面躺在桌上的那人全身;水晶门内和水晶柱前都有人在闭目凝神;展厅一侧的落地窗前放置了若干悬挂着水晶的黄铜浴缸,人们排队等待躺进去,任由引导者往自己的身上抛撒薄荷、茉莉花或玫瑰,整个展厅都弥漫着草本植物的淡淡香气;还有人坐在狭长得出奇的紫水晶洞前,探头凝望晶洞内部,按照艺术家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Marina Abramović)自己的说法,当你朝这些形成已有350亿年的晶洞内看时,“你就像在看地球的腹部”。
这是阿布拉莫维奇在华首个机构大展“能量转换”(Transforming Energy)中最惹人好奇的部分——在中国,当一件事需要排队且限量供应,总能让人们跃跃欲试。除了购买展览门票,观众还需提前预约才能进入美术馆四楼,用“阿布拉莫维奇方法”练习如何适应宁静、放空思绪。展览开幕当天是一个周五,下午两点,三楼入场等待区和通往四楼的旋转楼梯大排长龙。由于每一个小时内只允许展厅内同时有80位观众,而观众的体验时间不限,队伍在缓慢地挪动。排在南方周末记者身后的一位女孩笑道,上一次这样排队还是世博会的时候。
观众的好奇和耐心皆是为了这位有“行为艺术祖母”之称的艺术家。在小红书上,许多分享了观展感受的博主都在评论区被问道:“你见到阿布了吗?”
36年后,重返中国
1988年,阿布拉莫维奇第一次来中国,与乌雷(Ulay Laysiepen,阿布拉莫维奇12年的爱人与合作者)完成了合作的最后一件行为艺术作品《情人·长城》。
阿布拉莫维奇一直是这样解释这件作品缘起的:她与乌雷在澳大利亚的沙漠中旅居时,听说宇航员在月球上唯一能看到的人类建筑是中国长城和埃及金字塔,于是他们萌生了一个想法——两人从长城的起点和终点同时出发,徒步走完长城,在重逢时刻结婚。
等到他们取得中国政府的许可能够成行时,数年已过,二人的关系也濒临崩解,于是这件作品从纪念他们的爱情转变为见证他们的分离。阿布拉莫维奇从山海关出发,乌雷从嘉峪关出发,她翻过高山,他穿越沙漠,他们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各自行走2500公里,在山西省二郎山会合,与彼此正式告别。
这是一个除了两位艺术家邂逅的当地人以外,无人能亲眼见证、只能通过影像和文字资料了解的行为艺术作品。这个事实流露出行为艺术的某种内在张力:脱离了艺术家表演所在的那个时空,我们观看它的记录是在接受原表演的二手信息,还是在承认这种记录本身就是行为艺术的延伸?诗人、艺术评论者翟永明曾在美术馆大屏幕上完整观看了《情人·长城》的视频,她在《天赋如此》中写道:
“这样的艺术消息(当时)是不为中国人所知的。我们要过近三十年,才能在国内的美术馆看到这样一个特殊的表演。它不但记录了两位艺术家为艺术而付出的艰辛和困难,还意外地为我们记录下原生态状况下的万里长城,以及沿途近三千千米的山水地貌。”
对阿布拉莫维奇来说,这是她终生难忘的一段旅程,但这段经历也让她反思行为艺术的限度。行走期间,她踏足过铜矿、水晶、陶土和铁矿,每一种物质在她脚下时,都在她心中唤起了不同的感受;行走途中,她会在周围的村落落脚,听村中长者讲述传说逸事。她意识到,这是她创作生涯中第一个没有观众在场的作品,要如何向观众传达这些丰富的感受呢?
完成长城行走之后,阿布拉莫维奇立刻投身到一组新作品的创作中,希望通过激发公众参与来传达她在长城上的体验。她结合了自己从中医中学到的知识,以及对不同矿物质能量特性的理解,创作了互动装置《须臾之物》(Transitory Objects)。她多次前往巴西,探索灵性疗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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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星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