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亚洲的水不受控制,将极大冲击社会和人心

雨、河、岸、海与亚洲历史的塑造

(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

责任编辑:周建平

2024年7月20日,湖北宜昌,三峡水利枢纽工程。随着长江流域主雨区由长江中下游转移至长江上游,三峡区间来水量明显增加。在确保中下游防洪安全的情况下,三峡水库持续泄洪(新华社/图)

如果我们改变一种观察世界的方式,将世界运作的轴心从人类活动上移开,聚焦在水上,会发现雨、河、海在这颗星球上有力地游动、循环,跨越民族国家的疆界,将整个星球连接成一个有生命的整体。

亚洲的江河湖海,一直是美国耶鲁大学历史系教授苏尼尔·阿姆瑞斯(Sunil Amrith)关注的领域,在《奔腾不息:雨、河、岸、海与亚洲历史的塑造》(Unruly Waters: How Rains, Rivers, Coasts, and Seas Have Shaped Asia's History,后文简称《奔腾不息》)一书中,他从环境史的视角观察近代亚洲的人类社会如何与自然环境产生持续而互动的交往。

亚洲是世界众多大河的发源地,塔里木河、阿姆河、印度河、伊洛瓦底江、萨尔温江、湄公河、恒河、布拉马普特拉河,还有都发源于青藏高原的长江、黄河,奔腾不息地哺育着地球上五分之一的人口。而从季风与降雨的角度来看,亚洲沿海乃至广阔的内陆腹地,都是季风势力的辐射区。在近代亚洲历史上,水和水域是殖民扩张与帝国竞争的重要对象。而各民族国家独立后,由水资源争夺引发的一系列地区政治和国际冲突,还在进一步塑造着亚洲的政治地理格局。

水是流动的,这意味着它可以被引导、经常受控制——无论是获得灌溉的农民,还是拥有自来水的城市居民。而当它突然不受控制时,会令人深感不安。在水资源问题和气候异常日益严重的今天,一位南印度的渔夫告诉苏尼尔·阿姆瑞斯:“我再也不了解大海了。”

以下是《南方人物周刊》与苏尼尔·阿姆瑞斯的对话。

一直以来,人们对水的看法超越了发展主义

南方人物周刊:从你之前的《横渡孟加拉湾:自然的暴怒和移民的财富》(Crossing the Bay of Bengal: The Furies of Nature and the Fortunes of Migrants)到这本《奔腾不息》,亚洲尤其是印度的“水”始终是你关心的对象,是什么吸引你以“水”为棱镜来处理亚洲历史?

阿姆瑞斯:在我的所有工作中,潜在的个人关注点是不平等问题——社会和经济不平等的出现和持续存在是我在所有工作中都努力研究的问题,甚至可以追溯到我的第一本书(《国际卫生非殖民化》,Decolonizing International Health)。最初,我并没有将水视为一个核心问题——了解水如何彻底反映和加深了这种不平等,是促使我写《奔腾不息》的一部分原因。如果我们考虑到南亚至今在饮用水获取方面的不平等,我们可以用最简单、最紧迫的方式看到这一点。

南方人物周刊:从20世纪70年代起,环境史渐渐成为学术界的热门议题。环境对历史而言意味着什么?在你看来,当我们从“环境”出发重新审视亚洲历史时,会产生什么样的新理解?

阿姆瑞斯:在某些方面,我们可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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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赵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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