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特·温特森:我们必须做提出棘手问题的棘手人类

“通过小说,那些思想、那些愿景进入你的头脑,从而改变你的思维方式,而让你不会仅仅接受生活的现状。我认为,它甚至比政治运动更有力量。对我来说,这就是小说能做的最好的事”

(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

责任编辑:周建平

(视觉中国/图)

作家珍妮特·温特森在写作时并不着急。

“在电脑前,我来了又走,来了又走。”她说,她会先把一些想法写在纸上,或者只是想象。当她准备好开始打字的时候,她会有一种直觉,可以动笔了。

然后,她不会马上编辑整理自己的文字。她会慢慢来,慢慢来,先写,让不同的层次、结构生长,再回过头来检阅成果。“你知道,我是一个很好的园丁。”

2024年7月下旬的一天,伦敦时间早上8点半,温特森进入了Zoom会议。她兴致高昂地举起手机,往几个方向移动,给我们展示她乡间的家,玻璃门那端漂亮的花园,红色的玫瑰开得很好。

她把写作和园艺放在一起类比。“我热爱园艺。在园艺中,你要学会耐心,不能总是挖来挖去,看植物是否在生长。你必须顺其自然。与自然界打交道对我很有帮助,所以我不着急。我在探索这里发生的一切。”她茂密的棕色卷发蓬蓬地顶在脑袋上,眼镜片后的眼神明亮,脸颊瘦削。

温特森今年65岁。因为她的文学成就,她获得过大英帝国官佐勋章和大英帝国司令勋章,还是英国皇家文学学会会员。

在中文世界,她的小说和非虚构作品已出版了超过10部。她的小说与古典的写作背离,有时甚至碎片化,闪耀着吉光片羽的哲思,富含宗教色彩,有鬼怪故事的灵异,有时又很温柔。她擅长在文字中对多元的性别性向进行探索。

许多中国读者知道她,是因为她常年畅销的处女作《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以下简称《橘子》)。《橘子》出版于1985年,是25岁的珍妮特·温特森写的半自传体小说,讲一个被五旬节派家庭领养的女孩,长大后本该立志于传教,却在计划之外爱上了一个女孩。她不见容于保守严苛的家庭,离家出走,打零工谋生。

在这本小说里,太多元素可以和温特森本人对应上:她们名字相同;同样是在这样宗教信仰背景的领养家庭中长大;同样离家打工,上了牛津大学。温特森与《橘子》里的珍妮特都一度失聪,妈妈认为是耶稣堵上了她的双耳,以隔绝世事,实际上这是扁桃腺肥大的疾病,需要手术。

温特森的故事已经由她本人写作出版、讲述了很多。她被幼儿学校的女校长评价为跋扈好斗。她每天走两英里往返学校,走三英里往返教堂。她的家人是工人阶级出身,没有给她良好的、精英式的教育。她的养父在发电厂工作,每年只能有一次海边旅行,已经足够奢侈。她的养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自己的孩子,而是领养了温特森。她动辄被整夜锁在家门外。

温特森的妈妈只在家里放《圣经》,说书(指的是通常意义上所有的出版物)充满危险,又每周让温特森去阿克灵顿公共图书馆替她取悬疑小说。温特森不知道自己该读什么书,图书馆按照作者的姓氏字母给书排序。幸运的是,她这样读到了A开头的简·奥斯汀。

成长在这样的家庭,温特森不相信父母爱她。学会如何付出和接受爱,她花了很长时间。作为作家,她着了魔似地书写爱。《写在身体上》是关于爱的呓语,书中的“我”以为自己是在通过理性的方式爱对方,却失去了自己的爱人。

“当然,我一直都对爱感兴趣,我们爱谁,我们如何去爱,每个人都在遭受什么痛苦?”温特森说。

她被译成中文并于2024年出版的小说《人形爱情故事》,在2019年入围了布克奖候选名单,直译应为“弗兰吻斯坦:一个爱情故事”(Frankissstein:A Love Story)。故事同时发生在两个时空。19世纪,在瑞士的湖边,大雨中,拜伦及其情妇克莱尔、雪莱及其妻子玛丽·雪莱百无聊赖。应拜伦之邀,大家开始创作超自然的故事。玛丽·雪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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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赵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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