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杀戮的艰难(11)

大部分反对死刑的人,都是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思考以后,才慢慢走向这样的立场;我也不例外。在这个思索的过程里,很快袭上心头的问题就是:那被害人怎么办? 被害人家属怎么办?

杀戮的艰难(十一)从制度面支持被害人与家属

五月十二日,“监察院”纠正“国防部”在江国庆案中非法取供,草率执行死刑。江国庆的父亲为儿子的清白奔走十几年,江国庆案平反以后一个月,江爸爸过世。司法的被害人与家属,面对的始终是社会的冷落。

我接触死刑这个议题,是从苏建和案开始的。这个案子里有四个人被判死刑:王文孝、苏建和、刘秉郎、庄林勋。王文孝是军人,军法速审速决,很快就定谳枪决了;苏建和等三人,在死刑定谳以后,奇迹似的获得再审的机会,又奇迹似的在二○○三年被判无罪;我们的司法很少有这种勇气,敢把一个先前被判死刑的案件改判无罪。

这个无罪判决后来被最高法院撤销,全案又发回更审。不久前,终于再度获得无罪判决,但仍未定谳。我演讲时如果提到苏案,很多人都很惊讶:“咦,他们不是出来了吗?”很多司法的冤案都是如此,当事人感觉到锥心之痛,大半的青春都被浪费掉了;但旁观者感觉不到,还以为案子早就了结了。

苏建和案使我开始思考死刑的议题。大部分反对死刑的人,都是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思考以后,才慢慢走向这样的立场;我也不例外。在这个思索的过程里,很快袭上心头的问题就是:那被害人怎么办? 被害人家属怎么办?在这一波的死刑争议里,也有很多人,基于疼惜被害人的心情,而支持死刑。

疼惜被害人的心情我也有。一九九六年彭婉如遇害,我与一群朋友发起“女权日”,纪念彭婉如与其他的性暴力受难者。我写了一篇《杀女人的年代》,在文中举了好几个案例,因为,我不想忘记这些受害者,不管是因为担任民进党妇女部主任而受到瞩目的彭婉如,或者其他不受瞩目的,平凡的女人。我写下来,是基于简单又真挚的情感:不想忘记她们,不想让她们无谓的消失。

写《无彩青春》的时候,我很仔细的看了刑案现场照片。我想要记得。“我看着吴铭汉与叶盈兰的脸,想着:在拍这照片的几个小时以前,他们也是活人,跟你我一样,有温度,有呼吸,有散乱的念头,血液规规矩矩的在血管里奔流。我安静凝视他们在世间的最后造型,我想要记得。任何死亡都是庄严的,即使这么莽撞的罪行,也无损其庄严。”我在书里这样写着。

我访问了吴铭汉的哥哥吴唐接。这么多年来,当苏建和等三名被告饱受折磨的时候,吴唐接所承受的,又何其多?血案发生以后,他一肩扛起所有的事情:照顾老妈妈,以及幸存的一对姐弟。

我访问他的时间约是二○○三年,再审宣判无罪。所有证据地毯式的查过一遍,法官认为罪证不足,但是吴唐接先生仍然坚决认为,苏建和等三人一定有作案。如我在书中透过法院卷宗详细论证的,起诉此案的崔纪镇检察官、一审判死刑的汤美玉法官,该查的证据没有查,讯问笔录不实,靠着王文孝颠三倒四的口供就草率将三人定罪;但是在吴唐接先生心目中,他们两人是最好的检察官与法官。

我应该对他阐述“无罪推定”的真谛吗?我应该与他辩论这个案子里执法人员违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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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小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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