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TIST】听焦媛的歇斯底里而晕厥 《金锁记》品评
香港舞台剧演员焦媛势必会成为一个新的话题女郎。不是因为轰动绯闻,而是张爱玲。要做一个张爱玲笔下极端歇斯底里的女人,需要日积月累的心灵创伤,但如果要去扮演这样的角色,作为一个有日积月累心灵创伤的女人却是远远不够的,她更需要抛开一些枷锁。其中最重的枷锁,便是张爱玲。焦媛近日于全国巡演的香港舞台剧版 《金锁记》中,便做到了这点。
焦媛《金锁记》里的扮相 图/赵为民
香港舞台剧演员焦媛势必会成为一个新的话题女郎。不是因为轰动绯闻,而是张爱玲。要做一个张爱玲笔下极端歇斯底里的女人,需要日积月累的心灵创伤,但如果 要去扮演这样的角色,作为一个有日积月累心灵创伤的女人却是远远不够的,她更需要抛开一些枷锁。其中最重的枷锁, 便是张爱玲。焦媛近日于全国巡演的香港舞台剧版 《金锁记》中,便做到了这点。
观众对一部戏发展的要求是“循序渐进”,这是传统。一场音乐会,跑上来得有一首序曲让台下收心,然后才进入正题。有前戏,才有高潮。有因,才有果。有虽 然,才有但是。明显的逻辑关系是常态,米兰·昆德拉分析人类的这种俗不可耐但时时刻刻在发生的心理活动用了整一本书——《慢》来说清楚,所谓“妾不如偷, 偷不如偷不着”。但是,焦媛在以自己为中心的《金锁记》中,却运用了完全背离逻辑的表现形式——从一而终地展现女主角七巧身上唯一的性格特点——歇斯底 里,却弱化了其他所有的性格,这是非常噪音艺术似的做法。对一个男人来说,走进脱衣舞酒吧由始至终看着暴露听着刺激喝着亢奋,一点没问题,但是,听到一个 女人反反复复像是用高科技严密控制始终保持同一动态的歇斯底里时,可以说是要了他的命,就像一群马蜂一个接着一个朝你的头上袭击,一针针插在脑门上,没完 没了。如果说参加战争的士兵脑海中总摆脱不了机关枪的唠叨并因此患上了战后综合征,那么看完了焦媛三个多小时的《金锁记》,听了她骂活死人丈夫二爷、拈花 惹草和她搞地下情的败家子三爷、把她卖给姜家做老婆换钱用的娘家人、她的儿子、她的女儿、她的准女婿、她的妯娌、她妯娌的孩子甚至她的佣人后,每个男人走 出来都会晕厥,像个被刚鸡奸过的龟孙子一样,甚至一个路人甲不识趣地说句“唔该,借个火机”,都恨不得立即躲到墙角去抽风。
这是颠覆性的演出。应该说,焦媛对于这种极致的表现,太过分。不过,她却碰触到观众的又一处神经,这是一种让人们回归到生活原型中的移魂大法,就像回到了 《红楼梦》中的女人世界,也是所有男人幼时在婆婆妈妈的呵护中矫情成长的记忆。她脱离了张爱玲原著本身对于封建礼教和大家族门规的控诉,脱离了编剧王安忆 想要清晰表现的故事脉络和人性轨迹,更是挣脱了文艺爱好者对于偶像的崇拜和骄傲,她的演出所带来的不是享受,而是满足了人性中那种极端的想要昭告天下去自 取其辱的自慰。库切的小说《耻辱》中便有如此的自我膨胀般的反本能的对命运的反驾驭。焦媛这一剥茧抽丝的取巧演技,简单得就像安迪·沃霍尔的《帝国大 厦》,日日夜夜盯着一个点,覆盖生活的每一时刻。
尽管,在焦媛版《金锁记》中你看到的只是一个被夸张得离谱的女人形象, 但或许, 这正是张爱玲所带给观众们真正的剧本意义。舞台作品,如果只是基于原著的平铺直叙,大都会让人觉得“深度和效果比不过原著”, 不如攻其一点,做到暂时性无法超越,一个个关键点拿出来吊烧,甚至可以是借着张爱玲的壳,讲不同的真女人。就像西班牙女星佩内洛普·克鲁兹诠释的电影《回 归》里一个普通又变态家庭的妇女之类的女性角色,这才是张爱玲作品的精神给到现时社会最有意思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