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智能手机,两代人的鸿沟

手机上遇到问题,郑建国只会去问孙女。数遍下来,还是不会,孙女急了,说他“蠢”,他不生孩子的气,更多的是对自己记性懊恼。

尽管上课之前发了视频,但老人更愿意使用纸和笔,他们手机操作的每一步都需要按照手写的步骤反复对比、确认。

和五十多位老人接触之后,刘丽能够体会到老人希望跟上时代的心态,但是“太快了跟不上”,老年人需要一边对抗遗忘,一边向前奔跑。

周裕琼说,比跨越数字代沟更重要的,是让老人们都享受到社会进步带来的福利。大到国家顶层设计、小到社区建设,所有的设计都应该同时有“数字化”和“非数字化”。

(本文首发于2020年11月5日《南方周末》)

责任编辑:何海宁

2020年10月24日,西安交大“扬帆社”的同学们在为老人解决智能手机使用问题。该社这一活动已坚持多年。 (视觉中国/图)

2020年10月30日,79岁的广东梅州农村老人邓玉娣在屋子里坐了一下午,陪伴她的是一台电视机,这是她了解世界的唯一窗口。

快手、抖音中丰富的世界与她无关,如果没有人把视频电话放在她面前,她很少能看到远在外地的女儿们。至今,她仍然用着数年前女儿买的老人机。

中国目前有2.5亿60岁及以上的老人。按照联合国标准,中国在2000年进入老龄化社会,其进程正好与中国互联网的蓬勃肇起交织在一起。

在人生的后半程,老人们被迫卷入一场又一场的信息迭代。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最新发布的第46次统计报告,截至2020年6月,中国9.4亿网民中,60岁及以上的老人有9700万。这意味着还有1.5亿多老人可能尚未“触网”,他们与邓玉娣一样,正在成为这个数字时代的“难民”。

2020年新冠疫情突袭,让“难民”问题更加显现。疫情期间,多地发生老人因没有或不会使用智能手机而导致冲突的事件。8月,黑龙江哈尔滨的一位老人乘坐公交车,因没有手机无法扫健康码,被司机停车拒载。10月,四川大学华西口腔医院取消现场挂号,全部改成手机预约,在媒体报道中,有看病的老人情绪激动:“你们不能把老人拒之门外啊!”

“年轻人有义务带领老年人。”深圳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周裕琼将年轻世代在数字接入、使用和素养上对年长世代的教辅行为称为“数字反哺”。她认为,在中国国情下,家庭是数字反哺的重要阵地。

这名教授和许多老年大学、公益组织、社区服务机构一样,试图在数字浪潮盲区里打捞这个老人群体。在一场场培训课、社会实验之后,她也和一些志愿者逐渐明白,这一群体渴望的,不仅仅是数字社会的生存技能。

上网的难题,网下的代沟

即使很爱父亲,但在教授使用智能手机时,周裕琼仍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不耐烦”——她察觉到父亲每次来询问时的小心翼翼,这让她感到内疚。

周裕琼从2010年开始研究数字代沟和数字反哺。在她看来,许多老人在学习智能手机时,会不断自我否认,陷入“习得性无助”。“许多老人会反复给自己心理暗示:我老了,智能手机是年轻人用的。”

邓玉娣也体会过“习得性无助”。她有过学习智能手机的念头,但转瞬就被太多的顾虑给浇灭。

她觉得自己太笨,学不会手机上的功能。一年前,孙女将淘汰下来的智能手机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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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奎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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